宋婆子則對著站在一旁的宋景文喊道:“趕緊把院子收拾一下!”
宋景文連忙答應了一聲,隨即快步走向雜物間,拿起鏟子剷起一些草木灰,撒到那些弄髒的地方,試圖掩蓋住這些令人不悅的汙穢之物。
這時,佳玉走上前來,輕聲呼喚道:“三妹、四妹。”
佳瑤聞聲伸手擦去眼角的淚水,然後緊緊拉住渾身髒兮兮、狼狽不堪的佳琪道:“二姐,我帶著小妹先回房間去了。”
佳玉連忙點了點頭。
佳瑤拉著佳琪朝著房間走去。待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後,佳玉才轉過身來。發現佳慧正倚靠在房門邊,淚流滿面。
佳玉心中一陣酸楚,急忙走上前去:“大姐。”
佳慧抬手擦掉臉上的淚水,深吸一口氣後,邁出了房間。徑直朝著宋景文夫妻的房間方向走去,留下佳玉一臉擔憂地望著她遠去的背影。
見房門緊緊關著。佳慧抬起手敲了幾下門。
可裡面,卻沒有絲毫動靜。
佳慧見狀,露出一抹冷冷的笑容,嘲諷般說道:“哼!怎麼,闖下大禍之後就像只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啦?”
“你平日裡不是挺有能耐的嘛?自從嫁進來的第二天起,你就尋思著尋短見。這日子一天天過去,如今連孩子都已經一個多月大了,你怎麼還是活得好好的呢?難道就沒點兒骨氣真去死一死?”
說罷,佳慧似乎覺得還不夠解氣,又接著挖苦道:“要我說呀,上吊這種方式實在太麻煩了,你倒是不如學學咱三嬸,直接撞柱子來得痛快!你快去撞啊,我敢保證絕對沒有人會攔著你的!”
一直沉默不語的宋景文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開口勸道:“佳慧,別再說了。”
佳慧聽到這話,頓時怒火中燒,瞪大眼睛怒視著宋景文,高聲反駁道:“為什麼不讓我說?大哥,三嬸對她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處處都給她留足了臉面。想當初她還在蘇家的時候,就整日不安分守己,竟然還去勾搭蘇夫人的孃家侄子。更過分的是,那個蘇夫人的侄子早就已經娶妻生子了!”
佳慧這番話猶如一道驚雷,在場的眾人聽後皆是震驚不已,一時間面面相覷。
王氏走到佳慧面前,一臉嚴肅道:“佳慧,不許胡說!”
佳慧抬起頭,淚眼朦朧地望著自己的母親,一邊用手擦拭著眼角的淚水,一邊委屈地爭辯道:“娘,我真的沒有胡說呀!我全都聽到了,那個送嫁婆子和三嬸她們倆的對話,我可是一字不落全聽見了。”
接著,佳慧憤憤不平的繼續講道:“蘇夫人早就知曉她勾引孃家侄子這檔子醜事,正打算要把她逐出蘇家!誰承想,蘇氏親孃得知咱們宋家與蘇家早有婚約在先,於是就哀求著蘇夫人,讓她女兒代替蘇家小姐,嫁到咱們家來給大哥做媳婦。”
說到這裡,佳慧更是氣得咬牙切齒,那雙原本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充滿了怒火,狠狠地瞪著那扇緊閉的房門。
見裡面還沒有動靜,佳慧看著母親,內疚道:“都是我的錯,我應該早點說出來的。我應該早點說出來的。”
佳玉走上前來,拉住佳慧的手安慰道:“姐,這事兒壓根兒就不怪你,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你千萬別這麼想!”
就在兩人說話間,只聽得“吱呀”一聲響,那扇緊閉的房門打開了。
蘇氏慢悠悠地從房間裡踱步而出。
只見她將目光逐一掃視過在場的宋家人,最終定格在了宋景文的身上。
她微微仰起頭,神色鎮定自若地開口道:“我娘乃是蘇昌志明媒正娶的原配妻子,而我自然就是蘇昌志貨真價實的親生女兒。我姓蘇名琴,是如假包換的蘇家人!”
此言一齣,在場的宋家人皆是驚訝得合不攏嘴,一個個面面相覷,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的祖父當年考中了舉人,第二年,便要進京趕考。而我爹作為家中長子,自然要隨祖父一同去。”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落寞,繼續講述道:“誰曾想,僅僅半年,我爹竟然在京城,以正妻身份迎娶了錢氏進門。可憐我那苦命的孃親,從此之後,只能以寡婦之身,帶著年幼的我,委曲求全的成為了蘇家的妾室。”
此時的蘇琴情緒有些激動起來,聲音略微提高了一些:“我蘇琴行得正坐得端,從未有過半分勾引他人之心,尤其是錢氏孃家的那個侄子!”
說罷,她目光直直地望向佳慧道:“沒有哪一個正經的主家會放心讓那些整日喜歡搬弄是非、口無遮攔的婆子們出去辦事的。”
佳慧聽到這裡,臉上露出些許不自然的神色,默默地將頭扭到了一旁。
蘇琴轉頭看向宋景文,眼神中流露出複雜的情感,輕聲說道:“其實,我也曾真心實意的想要和你攜手共度此生。”
就在眾人都陷入沉思之時,站在一旁的秦思語無意間瞥見佳慧的褲子染上了血跡。她走上前去對佳慧道:“咱們先回房間去吧?”
話音剛落,秦思語還不忘朝身旁的佳玉遞過去一個眼色。
心思聰慧的佳玉立即明白了,伸手挽住佳慧的胳膊道:“大姐,聽二嫂的話,我們還是回房去收拾一下吧。”
佳慧扭頭看了看自己的母親王氏。只見王氏輕輕嘆了一口氣,無奈地點點頭道:“回去吧。”
得到母親的應允後,佳慧緩緩低下頭,順從地任由佳玉拉著自己,一步一步朝著房間的方向走去。
此時的宋家,彷彿有一層厚厚的烏雲籠罩在上空,顯得格外壓抑。一門之外的宋家村人,議論紛紛,宋家族長更是親自來了宋家。
見宋族長額頭上冒出的細密的汗珠,便知道他是急匆匆的跑過來的。
“你家老三家的怎麼樣了?我聽村裡人說,三郎哭的很是傷心。”
宋老頭深深地嘆息一聲,滿臉愁苦道:“唉,真是家門不幸啊!都怪我當初糊塗,幫了那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給自己家招來這麼個禍害。”
宋族長不耐的打斷宋老頭的喋喋不休。
“老三家的究竟怎樣了?她還活著沒有?”
宋老頭無奈地搖了搖頭。
宋族長見狀,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死…死了?”
宋老頭趕緊搖頭否認。
這把宋族長氣壞了,他怒目圓睜,指著宋老頭大聲吼道:“你能不能別老是搖頭晃腦的,到底是什麼情況?快給我說清楚!”
“大哥,我真不知道啊!”
宋族長是宋老頭的堂哥。宋老頭成婚前,就父母雙亡了。這些年,一直受到族長家的照顧。
宋族長怒氣衝衝地繼續訓斥道:“看看你,這些年來整天就知道讀書考科舉,連自己家事都管不好。還一門心思想著當官呢。從今往後,你給我打消掉了科舉的念頭。”
宋老頭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縮著脖子唯唯諾諾地點頭應道:“我這不已經放棄了嘛。”
宋族長重重地嘆了口氣,滿臉憂愁地問道:“孟氏回來了,你打算怎麼辦?”
宋老頭面色陰沉:“我把蘇氏進門之後,所做過事情,全部一五一十地寫下來了。明日就讓大郎送到蘇家去。這樣的孫媳婦,我宋家要不起!”
說完,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宋族長也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心裡明白,眼下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