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瑤兮沒有理會她的話,而是從袖中取出一隻繡工精巧的荷包,輕輕放在桌上,推到面前,荷包鼓鼓囊囊的,一看便知裡面裝著不少銀錢。
“母親。”她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淡,“這是先前您讓給祝公子的銀兩,今日他已經加倍奉還,女兒想著,還是交由您來保管妥當。”
梅錦良看著那隻荷包,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尷尬之色更甚,她先前不過想著用銀子讓祝雲慕知難而退,卻不想如此不識抬舉,竟將銀錢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還加倍奉還,這不是明擺著打她的臉嗎?
屋內一時靜默無聲,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更顯得屋內的氣氛凝重。
梅錦良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伸出手,想要去拿那隻荷包,卻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了下去。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用罷晚膳,丫鬟們魚貫而入,撤下杯盤,又奉上香茗,嫋嫋茶香氤氳開來,在座皆覺腹中熨帖。
左清城輕啜一口,緩緩放下茶盞,目光落在左瑤兮身上,帶著幾分探究:“瑤兒,你與那祝公子也定了親許久,如今婚期將近,可曾問過他日後的打算?”
左瑤兮聞言,微微垂眸,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眸中情緒。
她輕聲道:“母親,女兒與陸公子雖已定親,但女兒自幼在閨房裡長大,對朝堂之事知之甚少,祝公子胸懷大志,女兒不敢妄加揣測。”
梅錦良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她輕輕拉了拉女父的衣袖,柔聲道:“老爺,兒女情長,何必說這些掃興的話。”
“話雖如此,可陸公子終究是男子,總要有個一官半職,才能撐起門戶,瑤兒,你可曾問過他,有無參加科考的意願?”梅錦良卻有些不以為然,他沉吟片刻,道。
左瑤兮聞言,心中微微一動,面上卻不動聲色。
她柔順地答道:“父親,祝公子才華橫溢,女兒相信他定會有所成就,只是這些事,女兒一個婦道人家,也不好過多過問,待女兒見過他之後,定會好好與他商量。”
左清城聽聞此言,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之色,他撫須笑道:“瑤兒,你能如此想,父親就放心了,祝公子若是有意科考,儘管讓他來尋我,我定會從中幫襯一二。”
“多謝爹爹,女兒記下了。”她心中暗喜,面上卻依舊恭順。
左芹婉覷著眾人面色和緩,狀似無意道:”明日宮中皇后娘娘舉辦賞花宴,也不知請了哪些夫人小姐?“
一句話成功讓左清城和梅錦良的注意力轉移到她身上。
梅錦良立刻會意,笑著附和:”是啊,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舉辦的賞花宴是什麼樣的,想必十分盛大吧?”
左芹婉順勢說道:“我自小便喜歡花,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見識宮裡的名貴品種,若是能有機會參加皇后娘娘的賞花宴,親眼觀賞一番,那真是太好了。”
說罷,她眼巴巴地望著,眸中滿是期待。
左瑤兮心中冷笑,就這點小心思,如何看不明白?之前沒有答應帶上她,現在卻故意提起此事,又暗示梅錦良幫她說話,無非是想讓自己帶她進宮。
左清城沉吟片刻,說道:“皇后娘娘舉辦的賞花宴,想必規模不小,參加的也都是些名門望族。婉兒你若是想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左瑤兮:“只是,這次賞花宴的帖子是送到你手上的,你若是願意帶婉兒一同進宮,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左瑤兮心中暗道,果然如此,面上卻不動聲色,溫婉笑道:“父親說得是,皇后娘娘的帖子是送到我手裡的,帶誰進宮自然由我決定。只是,宮中規矩森嚴,賞花宴上更是要注意言行舉止,以免衝撞了貴人,妹妹之前從未參加過這樣的宴會,我擔心……”
“姐姐放心”未等她說完,左芹婉便搶著說道:“我定會謹言慎行,絕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她垂下眼簾,掩飾住眼底的得意,心中卻盤算著明日該如何在皇后和一眾貴婦面前展現自己的才華和魅力。
梅錦良也跟著幫腔,在她看來,婉兒乖巧懂事,又素有才名,不過是出席一個賞花宴,能出什麼岔子:“婉兒是個懂事的,你就放心吧。明日的賞花宴,可是個好機會,你也好藉此機會,多結識一些世家小姐。”
左瑤兮見推脫不掉,只得點頭答應:“既然如此,那明日我便帶婉兒妹妹一同進宮。”
左清城卻不般樂觀,他總覺得左芹婉這孩子心思太重,不像表面那般單純,今日之事,他敏銳地察覺到她是有意為之,藉機達到自己的目的。
雖然左瑤兮答應帶她去賞花宴,但也表明了不會過多照顧她,可她似乎並不在意。
他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左芹婉身上,意味深長地說道:“婉兒,宮中不比府中,規矩森嚴,你切記要謹言慎行,莫要惹出什麼是非。”
左芹婉心中一凜,他的目光銳利如刀,彷彿能看穿一切心思,讓她感到一絲不安,但很快便鎮定下來,恭敬地應道:“父親教誨,婉兒謹記在心。”
左清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不再多言。
他心中隱隱有種預感,明日的賞花宴,恐怕不會太平靜,他不禁又叮囑了左瑤兮幾句,讓她務必小心謹慎。
夜色深沉,芳菲苑。
左瑤兮將信箋仔細疊好,放入信封,用火漆封上,這才輕輕舒了口氣。
信中,她代梅錦良向祝雲墨致歉,解釋只是一時情急,並無惡意,字字句句,都斟酌再三,生怕哪句話說得不妥當。
紫煙接過信,躬身退下,她這才揉了揉酸脹的額角,準備寬衣歇息。才剛解下外衫,便聽到窗外傳來輕微的響動。
心中一驚,莫非是刺客?屏住呼吸側耳傾聽,那響動卻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