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塊表，一下子就賣了888元，除開上供給“山神娘娘”的300元，他們手裡也依然還能剩下588元，這可是一筆天文數字！
“爸爸媽媽，你們也吃。”楊佩蘭拿著筷子，給楊文禮和李淑各自夾了一塊紅燒肉。
楊安也跟著給兩人夾了肉，“爸媽，今天辛苦了。”
家裡掙了錢，他也很高興，但也看到了爸媽的辛苦。
在黑市的時候其實爸媽一直在發抖，只是他們自己都沒察覺到。
……
……
一家人其樂融融，林愛國端著自己的肉絲麵經過，有些豔羨的多看了兩眼。
老林家還沒有分家，四房都擠在一起，每天總有吵不完的架，起不完的爭執，鮮少有這樣和諧的時候，連誰多喝了一口湯都要計較。
他其實不想回來，但家裡寫信說給他相看了一個姑娘，話裡話外都是那姑娘家裡不光有錢，還有背景，娶了她會有無盡的好處。
林愛國眼角餘光看到楊家那張桌上擺著的紅燒肉，又想到每個月發了津貼都必須寄回家大部分，心裡越發不是滋味。
算了，如果那姑娘的條件真的和信裡寫得一樣，他也不是不能“英年早婚”。
……
……
在國營飯店吃過飯出來，楊佩蘭又為楊文禮指路，帶著一家人去了另一邊的黑市。
這邊黑市更小一些，但人流量要比之前那個更多，如果運氣好，說不定能碰上有財力買手錶的。
上輩子她最常逛的就是這個黑市，因為東西最全面。
進了黑市後，楊佩蘭藉著楊文禮挎包的遮掩，拿出了她早就用舊報紙包好的彩色紐扣。
於是來往的人就看到，一對兄妹倆乖乖坐在那裡，面前擺著攤開的舊報紙，舊報紙裡全是五顏六色的漂亮紐扣，而他們的父母正在給人無聲展示手腕上的手錶。
有個用舊頭巾裹著頭臉的女人走過來，蹲到了楊佩蘭面前，壓低聲音道：“紐扣怎麼賣的？”
楊佩蘭學著她的樣子，抬手捂住嘴，小小聲回答，“一顆兩分。”
女人被頭巾圍著的嘴角往下撇了撇，“太貴了，一分一顆賣不賣？”
楊佩蘭仰頭，“兩分一顆。”
這樣的水晶釦子，她保管現在全國只有她有。
女人站起身來作勢要走，“那我不買了。”
楊佩蘭不動聲色打量了女人的穿著打扮，手腕上是滬牌的表，搽的雪花膏香味也是滬牌的，是個平時就挺講究的人。
“阿姨，我舅舅說，這是從滬城來的，所以一顆要兩分錢。”
她輕聲開口，吐字也清晰，女人聽得清清楚楚。
楊佩蘭沒有賭錯，她在聽到“滬城”的時候，腳步頓了頓，“這真是滬城來的？”
楊佩蘭點頭，管它以前是不是，反正現在必須是。
女人重新蹲回來，“那行，我選兩毛的。”
楊佩蘭撕下一角報紙，笑眯眯遞過去，“阿姨用這個包釦子吧。”
……
……
等那女人離開後，楊安偷偷衝楊佩蘭豎起大拇指，“小妹，你真厲害。”
楊佩蘭把錢揣進口袋，扭頭看向楊安，“哥哥，你來賣，我有事。”
她說著，朝半空中望了望。
楊安秒懂她的意思，嚥了口口水，點頭應好。
剛剛商城裡又收到了好幾筆訂單，楊佩蘭得發貨。
發完貨，她百無聊賴，刷到了商城裡的千層底布鞋。
想到哥哥腳上張著口子的布鞋，她只能先點擊收藏，等分家以後再說。
……
……
下午。
一家四口從黑市離開，走出來沒多久，楊佩蘭就注意到有人在鬼鬼祟祟跟蹤她們。
她大概猜到是什麼人，但沒有明說，只偷偷告訴了楊文禮有人跟蹤。
楊文禮也很快反應過來，他們沒有經驗，就這樣大剌剌出來賣手錶，還被人看到賣出去，不被人盯上才怪。
吃一塹長一智，以後絕對不會再犯這種錯誤。
其實楊佩蘭也沒有賣東西的經驗，她上輩子來黑市，基本都是為了給三個白眼狼和林愛國那個渣男買東西。
只能說，這一回她們全家都長教訓了。
“文禮，我們怎麼辦？”李淑有些急。
如果只有她們夫妻，她倒是不介意跟對方拼命，可現在還帶著一雙兒女，她必須得顧及孩子們的安全。
楊文禮咬了咬牙，“到時候你帶著孩子們先走，我留下攔住他們。”
楊佩蘭仔細看向離她們越來越近的人，趕緊拉了拉楊文禮的衣裳。
“爸爸，好像是大舅舅。”
楊文禮：……
李淑：……
楊安：……
楊佩蘭：啊這……她真不是故意的，誰叫李明誠把自己喬裝打扮得像個地痞。
不過，倒是他這副喬裝打扮出來的樣子才更符合他的本性。
“文禮？妹夫？楊文禮！”李明誠按著自己腦袋上的腦子，快步追了上來。
一家四口停下腳步看過去，李明誠趕緊衝他們揮了揮手。
待離得近了，他把帽子稍稍掀起來一點，讓一家四口能看清他的臉。
“我就說看著像你們，你們怎麼進城了？”
楊文禮沒有貿然開口，因為他不清楚李明誠是從什麼時候看到他們，又看到了多少。
楊安偷偷扯了一下李淑的袖子，終於回過神來的她趕緊接過了話頭。
“大哥，我們是來找你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一下又一下的捏著自己的衣角。
李明誠意識到什麼，心裡頓時後悔不該把人叫住，他只是好奇她們為什麼進城而已。
“那什麼，小妹，時間不早了，我得趕緊回廠裡上班，就不多說了，有什麼事等我下個月回家再說。”他從口袋裡掏出兩毛錢朝楊佩蘭手裡塞，“蘭蘭乖，拿著買糖吃。”
李淑張了張口，終究沒說出讓楊佩蘭不許收、快還回去的話，畢竟她現在需要扮演拖家帶口進城來找大哥借錢買糧的窮苦妹妹。
看著李明誠風一樣消失，楊文禮無奈搖了搖頭，“走吧，我們去車站坐車回家。”
……
……
車子搖搖晃晃，擦著天黑停在鎮上。
一家四口從車上下來，開始憑藉著月光朝楊樹村走。
路上，楊文禮抱著楊佩蘭去了旁邊的小樹林，沒多久就招呼李淑過去背早上放進去的揹簍。
兩個揹簍裡一個裝了十斤大米，一個裝了十五斤麵粉和半斤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