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晚膳時,她一直吃的認真,似乎餓極了。
裴子虔的餘光一直注視著她,不知不覺也吃了許多。
“映月苑裡有不少房間,你搬過去住吧,你放心我絕不會隨意去打攪你。”
雲令虞認真的道。
儘管她的保證毫無可信度。
見裴子虔不說話,她垂眸可憐兮兮開口,“我每日要走好遠的路來看你,又累又困。”
“殿下若有事,可以派人召小人過去。”
他道。
雲令虞嚐了兩口燕窩雪梨羹,不說話,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
“嗯,都隨你吧。”
她起身,背過身去,似乎是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我知道你們都嫌棄我,不喜我。”
裴子虔的心不受控的緊了一下,分明是她在唐汝安那裡受了委屈,怎麼說的好像是他做錯了事一樣。
但瞧著她哭真的讓人煩躁。
“要朝陽的臥房。”
“嗯?”雲令虞錯愕回頭,好似沒聽清他說的話。
“殿下不答應?”
“答應,答應。”她彎了彎眸子,破涕為笑。
“那後日,我和阿兄去延昌寺進香,你陪我一起去可好?”
她滿眸期待的望著他。
“小人還有事,便不去了。”他直接拒絕。
雲令虞沒有再多說什麼。
用了晚膳,她同裴子虔一起回了映月苑。
裴子虔揹著包裹,裡面只是兩身衣物。
回到映月苑時,下人已經收拾好了房間。
就在最靠近公主臥房的位置,房間十分寬敞,朝陽,透過窗戶還能看到沿湖的風景。
雲令虞讓人仔細布置了房間,裡面一應陳設都用的上好的物什兒。
同時吩咐府內製衣的匠人為他多做些衣裳。
隔天師傅就送來十多套成衣,多是深色褐色,皆是綾羅綢緞的布料。
之後師傅要給裴子虔量體裁衣,他不肯,師傅沒奈何,稟報了公主,只得按照大概的尺寸縫製。
轉眼到了第三日。
清晨天色將明,衛王便帶人來到了公主府。
雲令虞洗漱梳妝之後,滿心歡喜的跟著他出了門。
房間裡的裴子虔站在窗外,看著兄妹二人有說有笑的出了門,他換了一身素淨的衣裳,也離開了公主府。
北城,一家偏僻破舊的鐵匠鋪內。
裴子虔坐在屋內看著外面打鐵的年輕人,旁邊一位抱著孩子的婦人正在和四五歲的女兒說話。
小姑娘很乖,笑起來有明顯的酒窩。
“我爹去前街打酒了,很快就回來。”
她走到裴子虔身邊,歪著頭望著他。
“嗯。”
裴子虔話不多,沉默是他的常態。
不多時,提著酒罈的年輕人匆匆趕回來。
他叫承思,瞧著年紀比裴子虔大一些。
承思進了門,婦人當即領著孩子離開。
“駙馬爺怎麼來了?”他笑道。
裴子虔面上毫無波瀾,這個地方算是暗衛營的一個據點,主要負責監視北城的動靜。
他和懷獻公主成婚之後,名義上擔了駙馬都尉的職位,實則只是虛名。
好在暗衛營也不曾將他趕出去。
“託弟兄們打探的事情可有眉目了?”他問。
承思走到櫃檯後面,從賬冊底下翻出兩張字條。
“巧了不是,前日有人在京郊的一處莊子上看到了他,只是還沒來得及確認他的身份,人又不見了。但可以確定,他就是京城人士,在外飄落了十幾年,如今按捺不住回來了。”
“不過……”承思有些想不明白,“你說過你孃親是梁州人氏,她怎麼會招惹上京城的仇家?”
裴子虔沉默,他不知道,但是他記得很清楚,年少時他在京城飄零過許久,後來才被抓進血獄。
“多謝。”
他起身。
承思將其中一張字條塞給他,“這上面的幾個地方,你可以去碰碰運氣。”
畢竟都是十幾年前的人了,單憑畫像弟兄們也不好認。但若是他親眼見到殺母仇人,應該能立馬認出來。
“好。”
兩人出了鐵匠鋪,門前的鐵匠將大錘掄的飛起。
裴子虔看了字條上的地名,默記於心。
“裴駙……大哥,京郊北邊那個莊子先別去了。”承思好心提醒。
按照裴子虔往日的秉性,他肯定聽勸,並且不會多問。
但不知怎得,他剛走了兩步,忽然想到延昌寺就在北邊的方向。
“為何?”他回頭問道。
承思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道,“總之你別過去就是,近來那邊有山匪出沒,不大太平。”
“好。”他應下,這才離開。
陽光正好,叫賣的小販走街串巷,忙碌不休。
左右有孩童嬉鬧而過,婦人忙著洗衣織布,男人則幹些粗重的活。
裴子虔繞過長街,視線看向威嚴高大的北城門。
今早,公主與衛王的馬車應該就是從此處出的城。
他想到承思欲言又止的暗示,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山匪?他們暗衛營的人身手都是一等一的了得,會因為區區山匪特意避開?
更何況暗衛營手持禁宮腰牌,是替聖上當差,刺探情報,監察百官。
以他們的身份,只要匪徒不想死的太慘,應該也不敢得罪他們。
裴子虔越想越覺得心裡發冷。
於是他騎上快馬直奔延昌寺的方向而去。
臨霧山腳下。
衛王的車隊遇到一群劫匪,他們過去時,那夥劫匪正準備對路過的一家十幾口出手。
衛王立刻讓人救下了他們,同時將劫匪抓起來,準備送往衙門。
那位叫劉松山的年輕人帶著劉家眾人跪在衛王面前道謝。
劉松山師從名儒,此番進京也是來奔個好前程。
衛王聞言,便熱心的派人替他們安頓住處,又和劉松山閒聊了起來。
言談之間,他感覺面前的年輕人胸有溝壑,絕非池中之物。
衛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東宮太子愛惜賢才,本王替你寫封信,你去東宮尋個前程吧。”
劉松山再三謝過。
彼時,雲令虞的馬車還在半途中。
她路上發現了敬王府的車隊,為了引開他們,她特意繞了路。
敬王看到她出現在荒郊野嶺,很是意外。
兩人“兄友妹恭”的閒聊了幾句,雲令虞邀請他一起去延昌寺進香,敬王推拒,他此番出京是奉聖命,正趕著去辦差呢。
雲令虞贊他勤勉,兩人客套了小半個時辰,才各自趕路。
在岔路分開之後,雲令虞望著雲遮霧繞的臨霧山,鬆了口氣。
這一世,敬王沒了對劉家的搭救之恩,她倒要看看劉松山還會不會為敬王賣命?
馬車繼續往前走。
忽然叢林中傳出一箭破空的聲響。
馬匹受了驚嚇,嘶吼了一聲,狂躁起來。
車伕死死拉住韁繩。
樹林中衝出來二十多個身著布衣,黑巾覆面對刺客。
與此同時,林中的羽箭聲不絕。
雲令虞身邊的親隨護衛死傷無數。
“保護公主!”
“殺了雲令虞!”
明秋顫抖的護著自家公主,心裡閃過絕望的念頭。
完了,想不到天子腳下竟有人敢刺殺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