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緊緊攥著拳頭，他還從來沒有被人這麼懟過。
但是他又不敢惹江延，生怕被報復。
畢竟對方是富二代，還上的是立清這樣的名校，家世背景恐怕不是自己能夠想象的到的。
本來他也不喜歡溫燃，只不過看他單純好騙，只要給一點溫暖就乖乖地給花錢，現在看起來，兩個人這麼如膠似漆，恐怕是得死了這條心了。
也不知道溫燃用了什麼手段，能讓對方這麼喜歡他。
李浩怕呆久了對方會收拾自己，連看都不敢看江延，灰溜溜地扭頭就走。
江延看到李浩的背影消失在人群裡，才攬著溫燃往另一側走了走。
溫燃很不自在，掙脫開了他的懷抱。
手忙腳亂地把東西掏出來遞給江延：“你的U盤！”
“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江延在把U盤接過來的時候，手指似有若無地勾到了溫燃的掌心。
讓他如同觸電一般地縮回了自己的手。
江延卻含著笑看他，讓溫燃覺得發毛。
瞪了他一眼：“你老看你爹幹嘛？”
“看看你眼睛怎麼長的。”江延嘖了一聲：“你以前就攻這種？”
“口味還挺獨特的。”
溫燃：“……”
“你別以為你今天幫了我，我就不敢對你怎麼樣！”溫燃惡狠狠地道：“咱們可以一碼歸一碼！”
“別別別，哥跟你開個玩笑。”江延很有分寸感，儘管他很好奇溫燃為什麼看上這個男生，但也知道點到為止，不在別人傷口上撒鹽。
“下次他要是再敢騷擾你，你直接給哥打電話。”
溫燃火還沒發出來就又被順了毛：“喔。”
“還沒問過你呢，你現在才十八歲，怎麼就不上學了？”
如果按照正常的程序走，溫燃現在應該在讀大學才是。
溫燃幾乎從來沒有跟別人提起過自己的私生活，但是對於學歷，已經板上釘釘的事情，他也不想隱瞞，直接道：“大學？我連高中都沒讀過，考哪門子的大學。”
江延聞言表情一頓，全部被溫燃看在眼裡。
也是，別人聽到的時候，好多人反應比他還大，不是早就知道這些了嗎？
有什麼好期待的。
溫燃從口袋裡摸了一根菸出來，夾在手指中間。
他夾煙的姿勢很熟練，江延一眼就看得出來，根本不像是這個年紀的男生。
江延開口說道：“這樣嗎？”
“你不相信我說的？”
“沒。”江延挑眉看了看他：“那你挺厲害的。”
溫燃：“？”
“哥的意思是，那麼小就出來，還沒有長歪，你已經比很多人強了。”
溫燃有一瞬間的失神，他完全沒有想到江延會是這樣的反應，讓自己都有些無所適從。
他原本武裝起來的內心突然卸下了一點防備，手也捏得緊緊的，磕磕絆絆地才把一句話說周全：“你……你說這些，是在誇我嗎？”
“不然呢？”江延勾唇笑了笑，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上，溫柔得不像話。
“一不偷二不搶，憑自己的本事養活自己，哥很佩服你。”
溫燃臉刷的一下紅了個徹底，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還有人會這麼誇自己。
他以往聽到的評價都是“小混混”、“沒前途”、“社會底層”，他永遠都記得自己剛從家裡逃出來的時候，整整三天沒吃上飯，去幫別人卸了半車的貨，肩膀都破了，鮮血浸溼了衣服，人家施捨給他一份盒飯。
溫燃就蹲在店外的角落裡，吃著自己來之不易的食物。
結果過來一對母子，穿著得體的女人卻對他避如蛇蠍，對自己的孩子說道：“你現在要是不好好學習，以後就和他一樣！”
後來溫燃在一個黑網吧工作的時候，有幾個小孩子見他打遊戲厲害，一直纏著他玩，溫燃會帶他們，也會把自己本就不多的工資拿出來給他們買雪糕，每次都輔導他們做完功課再打遊戲，結果家長找上門來，指著鼻子罵他不三不四，小混混一個自己沒前途還不算，還要惡毒地帶壞自己的孩子。
可是他們不知道，溫燃在小學、初中，每年都拿獎狀，並不是不學無術。
沒有人會對別人感同身受，也不會真的去了解別人的苦難，他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並肆意解讀著，用作反面教材。
溫燃遭受的冷眼和歧視很多，好一點的，也就是把他當成一個普通人。
就連李浩和他在一起，也經常拿學歷的事情說事，來貶低他，整整四年，只有江延一個人，說出“佩服他”，體諒他的不容易。
溫燃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挺堅強的人，但是現在卻忍不住鼻尖發酸。
“可是我抽菸，染頭，沒上過高中，也沒穩定的工作，只會打遊戲，”溫燃咬了下嘴唇：“還罵人，很兇！”
溫燃一口氣說了出來，低垂著頭，擺弄自己的衣角。
他有點後悔為什麼明明有個人誇了自己，卻要這麼彆扭地反駁，甚至不惜把自己剖開來放到對方面前。
不過，如果江延早點看清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也許就不會再提什麼“談戀愛”的事情了，兩個人的生活也會迴歸正軌。
“那又怎樣？”
江延的回答幾乎都沒有猶豫，聲音也不算小，他不再是之前慵懶散漫的模樣，語氣裡都是真切：“難道就因為這些，你就不是好人了嗎？”
第一次見面，雖然咋咋呼呼的，卻為了道歉可以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自己，宋子軒說了只需要做早餐，他卻幾乎每頓都做，甚至在房間裡放了菜譜，上次江延還看到，溫燃在下雨的時候把樓下流浪小貓帶去避雨。
明明也是一個因為別人一句誇獎就臉紅的小孩兒，能壞到哪兒去？
溫燃現在是真的想哭，眼眶紅紅的，淚水噙在眼睛裡面打轉，他拼命地抿著嘴唇，微微仰著頭想把眼淚憋回去。
然後江延就不知道從哪兒遞過來了一包紙巾：“嘖，不是很兇嗎？”
十分欠揍地湊過來看著溫燃：“不會吧，不會有人要哭了吧？”
溫燃已經快落下來的眼淚硬生生憋了回去。
被氣的。
看到溫燃氣鼓鼓的樣子，像是一隻受了委屈的小河豚，江延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很兇的小朋友，要不要吃棉花糖？”
溫燃一把拍開他的手，頭一次沒憋出來髒話：
“你討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