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世道，物資缺乏，整個大庸經歷了大旱之後，蔬菜更加稀少。
其中山西更是重災區，流民激增，連帶著其他州府都受到了影響。
京都，大庸國都，人口眾達百萬，那些受影響較小的州府根本難以承擔如此之多人的吃穿用度，特別大旱之後就是嚴寒，綠色蔬菜就連皇帝桌上都很少見到了。
所以，當下人將一盤盤菜湯端上來時，杜廉和杜無忌立刻來了精神。
“終於見綠了。”
杜廉高興地上桌，挑起一片巴掌大的菠菜葉，眼睛一亮：“這是菠菜？”
“怎麼這麼大？”察覺到與以往所吃菠菜不一樣的杜廉疑惑：“這是劉忠送來的？”
“對，白菜也是，從沒有見過這麼大的蔬菜。”
李玉芝為丈夫和兒女一人盛了一碗湯，笑著道：“就是不知道味道怎麼樣，嚐嚐吧！”
見兒子杜無忌緊緊盯著桌面菜湯，杜廉擺了擺手，：“動手吧！”
說著，他夾起一片菠菜放入嘴中，：“咦，很嫩，而且回甘，味道不錯，你們試試。”
菠菜與雞蛋煮湯，平添幾分鮮味。李玉芝母子三人這才動筷子。
“確實好吃。”就連一向不怎麼愛說話的杜無忌也忍不住點頭。
白菜豆腐湯，雞蛋菠菜湯，一家人說話間吃得乾乾淨淨，看著比平日裡多吃了一碗飯的杜韻瑤，杜廉會心一笑，問道：“劉忠送來多少，瑤瑤喜歡吃，晚飯可以多做一些。”
注意到女兒空碗的李玉芝亦是高興，：“挺多的，每樣一百斤。”
杜廉滿意地點頭：“不錯，那老傢伙終於是送了點像樣的東西。”
實際上也不是嫌棄之前劉忠送來的東西，他自小於廣靈縣長大，清楚那裡何等困難，只不過一直都是兔子野雞，難免有吃膩的一天。
杜無忌開口道：“要不給飛燕送一點？這大雪這種下法，恐怕短時間不會停了。”
“對，差點忘了。”回過神的杜廉讚許地看了一眼自家兒子，朝門口招了招手，吩咐道：“白菜、菠菜給皇上娘娘各送二十斤去。”
“是，老爺。”
管家應聲退去，杜廉這才拍了拍肚子看向杜韻瑤，關心道：“瑤瑤這些天覺得怎麼樣？天氣冷了，讓下人把火燒旺一些。”
“爹爹放心，還和之前一樣，屋內火盆也夠。”
杜韻瑤雙手放在小腹端坐著。
她的病自小就有，最怕冷氣，夏天還好，就是有點體弱，但一到冬天就開始頻繁咳嗽。
聞言，杜廉點頭，又忍不住叮囑了一句：“就算覺得無聊也不要輕易出門，忍忍天氣就回暖了。”
杜韻瑤忍住心頭苦澀，臉上卻笑著道：“知道了。”
看著故作堅強的女兒，杜廉和李玉芝都是心頭微嘆，心疼不已，十五年呆在府裡，就連他們都做不到，所以如何不知小女兒心中的悽苦？
杜無忌看著妹妹道：“你嫂子等大雪一停就該回來了，到時候我讓她多去陪陪你。”
杜韻瑤笑著點頭，雖然家裡每個人無時無刻都在關照著她，但從小到大，能看的，能說的都看盡、說完了。
………
平日裡的大庸皇宮富麗堂皇、氣勢恢宏，一場幾天不停歇的大雪後，貴氣被遮掩，卻徒增幾分壯闊。
養心殿中，庸憲帝俯頭觀閱近期戶部傳上來的奏摺，皇案下方兩巨大的火盆熊熊燃燒，大伴吳用站立身側，時而更換已經涼了的茶水，時而向火盆中增添火炭。
奏摺閱到一半，庸憲帝李憲忍不住抬頭活動僵硬的脖頸，大伴吳用見狀連忙上前為其揉按肩膀。
“山西大旱才過，如今又遇大雪不停，唉……”
眼睛微閉的庸憲帝長嘆一聲，透著深深地疲勞感和無力。
朝堂未清，天災不斷，即便他如何殫精竭慮也難以挽回大庸頹勢，這讓他這個一國之主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
吳用雙手力道柔和，輕聲道：“爺，據司天監傳來的消息，說是明年四季柔和，風調雨順，會好起來的。”
聽聞此話，庸憲帝沒有說話，他信奉的是人定勝天，但有些時候，人力常顯渺小。
黃河水患、山西大旱，令得無數家庭流離失所，流民都匯聚到了京都城下，再這樣下去，大庸恐生內患。
雖有心賑濟災民，挽回人心，但整個朝堂上下數百官員臣子卻是無力收集糧食銀錢，國庫空虛。
越想，庸憲帝腦袋越疼，當時的自己怎麼就腦袋一熱接了這個位置呢？
殿門響起，閉目養神的庸憲帝強忍疲乏直起身子，大伴吳用走下開門查探，待看清來人後，他回身躬身稟報道：“皇上，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進來！”
庸憲帝從皇案起身，朝著端著一個碗的皇后迎了下去：“皇后怎麼來了？”
說著，將尚還年幼的皇子李宏抱在懷中。
“父皇，宏兒和母親想你了。”
庸憲帝，如今剛剛二十出頭，與皇后杜飛燕恩愛異常，所以當對方為其誕下一子後直接就將大庸太子之位定下。
此時的李宏還是三四歲的孩童，渾身透著乳氣。
之前的疲憊一掃而空，庸憲帝摸了摸兒子的腦袋，隨後伸手牽著皇后的玉手來到皇案。
“皇上，今早家母送來一些蔬菜，說是廣靈縣老家自己栽種，臣妾想著皇上累了一天，所以用菠菜煮了一碗湯為皇上解乏。”
杜飛燕鳳冠霞帔，舉手投足彰顯賢惠，容貌與妹妹杜韻瑤一樣傾國傾城。
…………
墨雲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送給劉忠的那些蔬菜兜兜轉轉上了皇帝的桌案，此時的他正帶著兩個小傢伙清掃屋頂的積雪。
大雪茫茫，若是不定期清掃，屋頂非得被壓塌不可，家中那隻老母雞窩在圈裡咯咯直叫，聽到的墨雲連忙喊墨雪：“雪兒你去看看，老母雞是不是又下蛋了。”
不知是不是菜葉爛在菜園的緣故，原本的一塊荒地開始生出了蟲，這隻老母雞餓了就去刨土，一些時日下來，倒肉眼可見的肥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