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和糖真是你自己制的?”容妄真去榻上坐下,手指輕敲小几,以顯示他內心的不平靜。
他半垂著眼似是無所謂,其實是在悄悄打量她。
再看她,她仍是如此普通,叫他很難相信她會製鹽製糖。
她點頭,問他道:“方子…你要?”
“你要將方子給我?”
他心中大為奇怪,她手握奇寶,不拿去大發特發為何還要巴巴送到別人手上?
雖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有寶想要獻上來也確實正常。
但是他就是想要問一問:“為何要給我?怎不將方子拿去賣了換銀錢?”
他能這樣問,就證明言無雙投對了人。
惡人是不會問這麼多的,他只會誇你捧你,再趁你高興時,奪寶滅口自己悄悄發大財。
她看著他輕輕搖頭,老實應道:“怕壞人。”
她尚且年幼,不太能識人心,遇到好人大家固然一起發財,就怕遇到壞人。
再加上他們祖孫原本的打算,就是打算將方子獻出去以謀求平安的。
只不過由言家獻改為了由她自己親獻而已。
想來,他既是權臣,言家估計也是直接獻到他手上。
也算是巧了,兜兜轉轉,還是得由她自己來獻。
“你..知,我,一…一介孤女,留不住..這..這些寶。”
他看著她不語,片刻後問道:“你要什麼?”
你!
我想要你給我生兩個孩子,你長得好看,生的孩子肯定也好看。
她看著他兩眼晶晶亮,話卻藏在肚子裡沒說。
有祖母在,言無雙不少愛,但她心中仍期盼家庭,有爹孃有孩子有老人的完整家庭。
她看著他不說話,眼神卻直白大膽,他看得心頭直跳,眼珠子一轉避開她,眼神落到桌上那沓銀票那裡。
這小丫頭還有點家底。
她到底是什麼來頭?彷彿不似我朝中人一樣。
大膽放肆不卑怯卻又盲目相信人。。。
他眼神不自覺又飄到她臉上,就看她臉露壞笑。
“我要…”她只是在思考,他卻也跟著屏住了呼吸。
她未察覺到他的不妥,佯裝思考一番後,還是說道:“要銀子,要平安。”
哦,竟是隻要這兩樣麼?
他微微鬆下一口氣來。
平安可以給,有他在,沒人敢欺她。
至於銀子?
卻不知她要多少?
她彷彿也看懂了他未出口的詢問,湊到他面前水靈靈舉起一根手指頭:“大…興城,鹽…和糖,各…各一…一成收入…歸我。”
她不要全天下收成了,只要大興城部分就行。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若…賣…到關外,也…也需…需得給…我分成。”
如此純的糖和鹽勢必要賣到關外其他國家去,她不掙自己人的錢,別國的錢仍想掙一掙的。
她不一口價賣,全部要分成,如此日日有錢收天天有錢花,多好。
她古靈精怪衝他笑:“其餘的,你…盡…可以安排。”
她不貪心,有點傍身銀子就好,多了,她也不一定護得住。
至於孩子?
她看著他,心裡則在想孩子且說吧,總歸不會虧欠他們的。
倒是不傻嘛,知道要分成。
容妄真到此時真是對她起了極大的好奇心。
“你細說下你的來處,怎的到大興城來了?”
說到大興城她就噘起了嘴,一屁股捱到他旁邊坐下:“來…尋親。”
她十分不怕人,即便知道他是王爺也不怕。
這世上還沒有一個人敢如她一般一屁股挨著他坐下的。
他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僧袍,懷疑是灰僕僕的僧袍叫她生出來親近自己的膽子。
他挪挪屁股,離她遠了些。
倒也沒起身離開,而是追問道:“尋親?何親?”
“哼。”她鼻子裡哼出兩道氣來,氣憤無比說道:“屁…的親,都…都嫌…棄我,我一腳…踢…開他們就…跑了。”
啊?
他聽得眼皮直跳,忍不住問道:“那你。。。”
她湊過去可憐巴巴看他:“我…我如今無…處可去,無…親人可…依靠,你…你要…不要收留我?”
。。。。。
他微張著嘴,看著她不由失語。
未幾便失笑出聲,覺得她何其天真,又何其…有趣。
她實在有趣,他剋制不住捂臉笑了出來。
後來乾脆鬆開手,攤在榻上放聲大笑。
言無雙也跟著笑,手撐著下巴極滿意地看他:“你…你真好看。”
色膽壯人,又或許是雛鳥情節,她真是半點都不怕他。
“你…家中可…有妻妾?外…外頭..可…有紅粉知己?你…要不要…娶我?”
啊?啊啊??
滑稽!荒唐!
“咳咳。。。”容妄真被她的大膽嚇得岔了氣,由笑變咳,一度咳得無法停止,形容十分狼狽。
他咳起來也好看,嘴唇血色更濃,面頰都飛了紅,當真是好看極了。
比她見過的所有人還要好看,是她想都想不出來的好看。
嘿嘿…
她看得愣了會兒,才想起要過去給他順氣。
他避開她,迅速從榻上起開,撿起一旁的涼水微抿了兩口。
不知為何,他心中略有幾分不自在。
也不看她,而是冷著臉趕人:“天不早,你先出去吧,細則明日再說。”
言無雙走到他面前去看他:“你…嫌棄我?”
他眨眼:“並未,只是你太小,且。。。”他看她一臉不服氣的小模樣,心裡不自覺就要作怪,輕扯嘴角開始攻擊她:“且你一個小結巴,如何當得了王妃?”
“你既知我是王爺,我的妻子便是王妃,王妃何其重要,你一個結巴是萬萬當不了。”
她聽到他這樣說,果然就氣急了,衝他叉著腰大聲豬哼哼:“哼!”
也不看他了,扭身將自己的寶貝都收攏好,抱著罈子就要離開。
“哎你作甚去?莫不是要投奔別人去吧?”他有自己的壞,見她氣鼓鼓的就想激她兩句:“本王不妨告訴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的寶物既然拿出來了,就不可能再投到別處去。”
言無雙又跑回來看他:“你…嫌..棄我結…巴,我…我還…還嫌你老…呢!哼!”
她這話正好叫進門來的容廣聽見,也不問緣由,他就出聲維護自家主子。
“你說誰老?我家爺春秋鼎盛風華正茂,他才不老。”
前頭為了根糖,他視言無雙為自家親姐妹,如今又因為她一句話,就有要和她翻臉的架勢。
言無雙心中的氣帶到容廣身上,氣哄哄質問道:“我…十六,他…多大?”
容廣據理力爭:“三。。。唔唔。”他的嘴被容妄真捂住了。
容妄真一臉不善的盯著言無雙:“你說本王老?”
“就…是老!”言無雙才不怕他。
小白眼翻出來,容廣的話沒說完,但她也聽到了開頭,無情地嫌棄他道:“三…十豆腐渣,你老啦。”
說罷不再和他們廢話,氣哄哄抱著罈子就出了他的屋,未幾就回了自己的房,再砰一聲響,將門大力合上。
氣得身後的容廣齜牙咧嘴面目猙獰。
氣得容妄真臉色鐵青手裡的佛珠都險些扯斷。
氣憤過後就是平靜。
“爺,豆腐渣是個甚?”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