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凝走在回府的路上,天邊最後一抹夕陽也消失了。
街上的店鋪紛紛點起燈籠,照亮了青石板路。
“大小姐。”一個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從巷子裡鑽出來,恭敬地行禮。
謝晚凝認出這是布莊的掌櫃錢福,她停下腳步:“錢掌櫃,有事?”
“是這樣的。”錢福搓著手,壓低聲音道,“今天下午四房的大爺來過布莊,說要查賬本。”
謝晚凝眯起眼睛:“他查到什麼了?”
“沒有。”錢福露出狡黠的笑容,“我早就按大小姐的吩咐,準備了一本假賬本。
四房大爺翻來覆去查了半天,什麼也沒發現。”
“做得好。”謝晚凝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這是賞你的。”
錢福連忙接過,臉上堆滿笑容:“多謝大小姐。
大小姐放心,我一定把布莊的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布莊的賬目都清理乾淨了?”
“清理乾淨了。”錢福點頭,“該銷燬的都銷燬了,該改的都改了。
就算四房再來查,也查不出什麼。”
謝晚凝滿意地點頭:“去把其他幾個鋪子的掌櫃叫來,就說我在醉仙樓等他們。”
“是。”錢福應聲離去。
謝晚凝轉身走向醉仙樓。這家酒樓是將軍府的產業之一,掌櫃姓張,是個圓臉胖子。
“大小姐。”張掌櫃親自迎出來,“二樓雅間已經準備好了。”
謝晚凝跟著他上樓,走進一間裝飾雅緻的房間。
沒過多久,其他幾個鋪子的掌櫃陸續到來。
布莊錢福、綢緞莊孫貴、糧鋪王老實、藥鋪吳德全,還有茶莊的林掌櫃。
這些都是將軍府的老人,跟了十幾年。
“諸位。”謝晚凝坐在主位上,“想必你們都知道,再過兩天就是祭祀大典。
到時候,祖母留下的產業就要正式交接。”
掌櫃們紛紛點頭。謝晚凝繼續道:“這段時間,四房一直在暗中查賬。
你們都按我說的做了嗎?”
“做了。”錢福第一個答道,“我們都準備了兩套賬本。
明面上的賬本乾乾淨淨,讓他們查去。真正的賬本都藏在暗格裡。”
王老實插話:“大小姐,我聽說四房不光查賬本,還在打聽以前的事。”
“打聽什麼?”
“打聽十六年前的事。”王老實壓低聲音,“他們找了好幾個老夥計問話,想知道當年祖母是不是真的說過要把產業都留給大小姐。”
謝晚凝冷笑:“那些老夥計怎麼說?”
“都說不記得了。”吳德全道,“大家都不敢亂說話。”
“很好。”謝晚凝點頭,“從今天開始,你們每個鋪子都要準備交接。”
她從袖中拿出幾份文書:“這是新的契約,你們看看。”
掌櫃們接過文書,仔細閱讀。孫貴突然皺眉:“大小姐,這契約裡有個條款…”
“我知道。”謝晚凝打斷他,“那個條款是故意寫的。
等四房看到這份契約,一定會以為佔了便宜。”
掌櫃們恍然大悟。謝晚凝又道:“你們只要按我說的做,每人都有重賞。”
她拿出五個錢袋,推到掌櫃們面前。錢袋沉甸甸的,掌櫃們眼睛都亮了。
“這只是定金。”謝晚凝道,“等事成之後,每人再賞一份。
另外,以後的分紅也會提高。”
“多謝大小姐!”掌櫃們連聲道謝。
謝晚凝又道:“從明天開始,你們每個鋪子都會來幾個新夥計。
那是我的人,你們該配合的就配合。”
“明白。”掌櫃們點頭。
“對了。”林掌櫃突然想起什麼,“大小姐,茶莊最近來了個生面孔,說是四房派來的。”
謝晚凝眯起眼睛:“什麼人?”
“姓趙,說是四房管事的侄子。”林掌櫃道,“這幾天一直在打聽賬目的事。”
“讓他查。”謝晚凝冷笑,“該給他看什麼,你們心裡有數。”
掌櫃們會意地點頭。謝晚凝又叮囑:“記住,這兩天誰來問什麼,都要先報給我。”
“是。”
“去吧。”謝晚凝揮手,“明天各鋪子該怎麼做,我會讓人送信給你們。”
掌櫃們告退離去。張掌櫃送完客,回來收拾桌子。
謝晚凝叫住他:“張掌櫃。”
“大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你在醉仙樓多久了?”
“快二十年了。”張掌櫃道,“是老夫人親自讓我來的。”
謝晚凝點頭:“那你應該知道,十六年前的事。”
張掌櫃臉色一變:“大小姐說的是…”
“就是那件事。”謝晚凝盯著他,“當年你在場嗎?”
張掌櫃擦了擦額頭的汗:“在…在場。那天晚上,老夫人就在這個雅間擺酒…”
“說下去。”
“那天是給四房大爺賀壽。”張掌櫃道,“席間有人提起大小姐出生的事。
老夫人當場就說,將來產業都是大小姐的。”
謝晚凝眯起眼睛:“還有誰在場?”
“都是一些老人了。”張掌櫃道,“有的已經不在了,有的…”
“把還活著的人名字寫下來。”謝晚凝拿出一張紙。
張掌櫃提筆寫了幾個名字。謝晚凝看完,滿意地點頭:“很好。
這件事你先別說出去。”
“明白。”張掌櫃點頭,“大小姐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謝晚凝起身要走,張掌櫃突然道:“大小姐,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前幾天四房派人來查賬,我發現他們不光查賬本,還在查地契。”
謝晚凝停下腳步:“地契?”
“對。”張掌櫃壓低聲音,“他們好像在找一份當鋪的地契。”
“當鋪的地契?”謝晚凝眸光一閃,“是哪家當鋪?”
“城西的聚寶當。”張掌櫃道,“那家當鋪是十六年前開的,後來倒閉了。”
謝晚凝想起祖母曾經提過這家當鋪,但具體內情並不清楚。
她問道:“那份地契有什麼特別的?”
“這個小的也不太清楚。”張掌櫃搓著手,“不過我聽賬房說,那份地契上有老夫人的一個印章,是很特別的印章。”
“什麼印章?”
“是一個玉印,上面刻著’晚’字。”張掌櫃壓低聲音,“聽說那是老夫人專門為大小姐刻的。”
謝晚凝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她記得重生前,確實見過祖母用過這枚玉印。
只是後來不知去向。
“你可知道那份地契在哪?”
張掌櫃搖頭:“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不過…”他猶豫了一下,“城西還有個老賬房,叫錢老九,或許知道些什麼。”
“錢老九?”
“對,他以前就在聚寶當做賬房。”張掌櫃道,“現在在城西開了個小雜貨鋪。”
謝晚凝點頭:“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等張掌櫃退下,謝晚凝叫來趙三:“去城西找個叫錢老九的,開著雜貨鋪。”
“是查那份地契的事?”趙三問。
“對。”謝晚凝冷笑,“四房既然在找這份地契,說明裡面有文章。
你去打聽清楚,但不要打草驚蛇。”
“明白。”趙三應聲離去。
謝晚凝站在窗前,看著樓下的街道。來往的行人漸漸稀少,店鋪的燈籠在夜色中搖曳。
正想著,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個小廝急匆匆跑進來:“大小姐,不好了!”
“怎麼了?”
“四房的人在抄鋪子的賬!”小廝喘著氣,“剛才他們帶著衙門的人,把綢緞莊圍了。”
謝晚凝眉頭一挑:“哦?看來他們等不及了。”
她轉身下樓,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孫貴跑來:“大小姐,不好了!
四房的人…”
“我知道了。”謝晚凝打斷他,“他們查到什麼了?”
“沒…沒查到。”孫貴擦著汗,“賬本都是按大小姐說的準備的。
他們翻來覆去查了半天,什麼也沒發現。”
謝晚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他們人呢?”
“還在鋪子裡。”孫貴道,“說要把所有賬本都帶走。”
“帶走?”謝晚凝冷笑,“他們倒是好大的膽子。”
她轉向趙三:“去把齊先生請來。”
不一會兒,齊書吏匆匆趕到。謝晚凝問:“衙門的人是誰帶去的?”
“是…是張捕頭。”齊書吏道,“四房給了他二十兩銀子。”
“才二十兩?”謝晚凝從袖中掏出一個錢袋,“給他送去五十兩,就說本小姐請他辦事。”
齊書吏接過錢袋,問:“大小姐的意思是…”
“就說這些賬本關係重大,需要驗明正身才能帶走。”
謝晚凝道,“讓他拖著,就說要請示上峰。”
“明白了。”齊書吏點頭,“我這就去辦。”
等他走後,謝晚凝對孫貴道:“你回鋪子去,該配合的配合,該拖的拖。
等他們走了,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告訴我。”
“是。”孫貴應聲離去。
謝晚凝看著他的背影,冷笑道:“四房這是等不及了,想要在祭祀大典前找到把柄。”
趙三問:“要不要我去教訓他們一頓?”
“不用。”謝晚凝搖頭,“讓他們查去。查得越起勁,到時候摔得越慘。”
她轉身回到雅間,剛坐下,又一個小廝跑來:“大小姐,城南的楊掌櫃來了。”
“讓他進來。”
楊掌櫃是城南糧鋪的管事,平日裡不顯山露水,但在地面上很有些門路。
“大小姐。”楊掌櫃進來行禮,“剛才打聽到一個消息。”
“說。”
“四房派人去找了城南的地痞,說是要買一批賬本。”
楊掌櫃壓低聲音,“那些地痞專門做假賬本的生意。”
謝晚凝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他們想用假賬本栽贓?”
“對。”楊掌櫃點頭,“聽說給了一百兩銀子定金,要做一批和咱們鋪子一模一樣的賬本。”
謝晚凝冷笑:“有意思。他們想用假賬本換掉真的,然後再告到官府去。”
她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去告訴那些地痞,就說本小姐出雙倍的價錢。
讓他們把四房要的賬本,全都給我送來。”
“明白。”楊掌櫃接過銀子,“大小姐放心,這事我來辦。”
等他走後,謝晚凝對趙三道:“你去把各個鋪子的掌櫃都叫來,就說我有要事吩咐。”
“現在?”
“對,就現在。”謝晚凝冷笑,“既然四房想玩,那就陪他們玩個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