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廷元原本以為,就算是謝璇之謙再怎麼自恃嫁妝豐厚,但當聽到“休妻”兩個字之後,也會有所收斂。
卻不曾想,謝璇聞言費非但沒有如所有人料想的那樣,流露出擔心害怕的神色,反倒是像早就等著這句話一樣。
“好,和離就和離!”謝璇道。
“什麼和離?是休妻!你不管家事,不敬父母,惡疾善妒,我大可休了你,怎會和離給你充門面?我倒是要看看,你一個無親無靠下堂的棄婦,放眼整個京城,有誰敢收留你!”孟廷元冷笑,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似乎已經等著謝璇向自己服軟求饒。
畢竟,在他看來,像謝璇這樣父母雙亡,家裡沒人撐腰的女人,離開了定遠侯府基本上就是沒有任何活路!尤其是之前孟嘉魚朝謝璇說的那番話,已經讓孟廷元無比自信——謝璇絕對不敢離開他!
可惜,這一次他又想錯了。
“原來,世子也知道我了無牽掛?”謝璇挑眉,道也懶得再裝,“我不過區區一個女子,無牽無掛,就算是丟人也是有限,世子丟人,卻是要帶著整個定遠侯府一起!”
休妻?
好啊!那就鬧大!
讓京城所有人都看看定遠侯府的體面!
所謂投鼠忌器,謝璇倒是要看看孟廷元能不能豁出去,用他自己後半輩子的功名前程來賭!
如今她雖身在侯府,若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或許還會有害怕,可她偏偏不是,那就少不得說定遠侯府的運氣不好了。
“你敢!”
孟廷元聞言,也顧不得什麼體面不體面,被徹底惹怒的他,衝上前去就要朝謝璇身上招呼上去。
然而,謝璇只是身子稍微往旁邊挪了挪,孟廷元就撲了個空,身子踉蹌著差點摔在旁邊的椅子上。
她的速度怎麼可能那麼快?孟廷元蒙了,甚至有些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看錯了,就連戰場上的敵軍將領,都未必會有這樣快的速度。
“如何不敢?”
謝璇雲淡風輕的回答,實際上早就已經對這個男人失望至極,就連兩人最後一點美好形象都灰飛煙滅。
“行了,怎麼又鬧起來了!”
老夫人再次敲擊著柺杖,和方才的立威不同,這次則是為了勸和。
“你們兩個,也真是的,小夫妻拌嘴也就罷了,什麼休妻和離的?簡直滿口胡言!”老夫人痛罵道,“你們是結髮夫妻,理應一體同心,互相扶持!”
孟廷元聞言紅著臉,閉上了嘴,只是憤怒的瞪著謝璇,那表情,好像在對謝璇說:鬧到祖母發威,你滿意了?
謝璇則是淡淡的,沒有表態,更加沒有解釋。
“祖母,是孫兒的事兒,擾您清靜了。”
孟廷元朝老夫人行了一禮,又狠狠的瞪了謝璇一眼,好像是在示意謝璇和自己一起行禮。
可是謝璇卻還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絲毫不領情,依舊站在原地。
“什麼清淨不清淨的?大概是你們覺得我這一把老骨頭年紀大了,不中用了,便不再把我這吧老骨頭放在眼裡了。”
“也罷,什麼成親不成親的?我一大把年紀,也該到了諸事不管,含飴弄孫的時候了。”
老太太倚靠在椅子上,一副漫不經心懶洋洋的姿態,招呼著身邊的大丫鬟橘青送謝璇出院子。
謝璇倒也沒過多言語,順從的跟著橘青走出了壽安堂。
她當然知道,真說起和離,定遠侯府絕對不會那麼輕易就答應。
還好,她並不著急,正好這段時間可以閉門在府,好好養一養身體,熟悉一下之前的招數。
當年明知定遠侯府頹勢,她卻依舊帶著豐厚的嫁妝過去,一則是因為孟廷元所表現出來的真情確實動人,再者便是一直把自己養大的叔祖父謝安世想要她嫁得良人,過上平安喜樂的日子。
甚至,還因為知道她嚮往軍中的日子,便特意挑選了孟廷元。
可惜叔祖父的苦心安排,終究是要事與願違了。
壽安堂內,謝璇被送走後,老夫人對著滿屋子的人大發雷霆。
“之前怎麼說的,元哥兒媳婦尋常便是面冷心軟,你們說話軟和些。結果呢?事情竟然鬧到了休妻和離上去。”
“是孫兒的不是,讓祖母您操心了。”孟廷元連忙跪下請罪。
看到跪在地上的是最愛的孫子,老夫人心裡的火氣頓時消解了九成。
“也不只是在說你,她這樣寸步不讓,是個當丈夫的都得生氣。”老夫人無奈到,“只是如今你二嬸年紀大了,事情又忙,賬目上的事兒實在是有些管不過來,若是真休妻,外面知道真相的倒還好說,就怕那些不知道真實情況的,在外面亂嚼舌根。”
說完,她還不忘恨鐵不成鋼的瞧了許氏一眼,顯然是對這些天的吃穿用度很有微詞,這若是謝璇還一直在管家,自己怎麼可能會受這種委屈?
說到底,還是許氏無能,身為長輩,連拿捏一個謝璇都不能,竟然連尋常府裡的供應都不能保證,真真是廢物極了。
“這一點,孫兒心裡明白。”孟廷元回答道,“糟糠之妻不下堂,侯府雖說不上先貧後貴,但謝璇終究是先入府三年,雖然性格倔強,但入府三年,謝家無人,只要她能回心轉意,孫兒自不會辜負她!”
若是慕青還未曾進門,就先休棄結髮妻子,不管從何種情理而言,都是說不過去,孟廷元心裡清楚,方才說的“休妻”不過是權宜之計,嚇唬謝璇罷了。
“你心裡清楚就好,謝璇雖然不能在軍中立功,但掌管中饋、人情往來這種小事還是做得來,再者她嫁妝豐厚,你和慕青在前線打仗時一回事,朝中打點也少不了。”
“老太太說的非常是呢。”侯夫人附和道。
“老身也知道你和慕青感情好,但像咱們這樣的勳爵人家,三妻四妾乃是極為尋常的事兒,更何況謝璇對你還有用,也不能一直這樣冷下去。”老夫人語重心長的道,“雖然你心裡覺得委屈,但老身還是像勸你一句,早早的和謝璇圓房,也好讓她定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