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纖阿心裡腹誹不斷,我喜歡什麼與你何干?你何時不出現在我面前,我才能真正遠離危險。死太子,狗太子,以前陷害我,如今又囚禁我,派人監視我,還找了個小丫頭來套我話,追查我的底細,又跑來我面前當好人。
儘管心裡不舒服,然教養將她束縛著,迫使她壓下暗中的謾罵,從裴琰懷裡掙脫,淡淡道:“嗯,這真不錯,其實這樣也挺好的。”
裴琰將雙手負於身後,對上她那彎曲的眉眼,他讀出了她眼底中有“狗太子”幾字,卻也不惱,只覺她生氣的樣子想必也很好看,頓時笑得更加溫煦,“孤真是聞所未聞,今日若不是孤在,你保證摔個頭破血流。不知姚姑娘從樹上摔下來,為何覺得不錯?”
“殿下不是一直在想著如何回饋民女的恩情?如今正好,你也救了我,咱們彼此之間正好能相互抵消了。”
裴琰望著她臉上絢麗的紅暈,眼中冷波流動,似有拒絕之意,只覺牙癢癢的,臉上擠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心裡卻暗忖,抵消?沒有這可能,從他在河邊第二次見到她,他便知道,這個女子已是照進他內心深處的月光,再也揮之不去。便是她不喜歡他,他也有的是耐心,和她慢慢培養感情。
於是,首件要緊事,就是打探她的虛實,“你今年芳齡二十一?”
姚纖阿一愣,抬頭看他,“殿下從何得知?”
裴琰似笑非笑,斟酌著該如何回答才能讓她滿意,“你孤早該想到,你目若繁星,對生活總是熱血澎湃,除了屬猴,還真沒別的生畜適合你。”
姚纖阿別過頭,只覺他可笑至極。之前不待見她,如今又裝出一副很懂她,想走進她生活中的樣子,只是裴琰,你驅逐過我,我自然也會驅逐你。
可這人一向自命為天下王者,他的喜歡、命令誰都不能違抗。這兩日被他強行擄到青瓦臺,她心中早有憋了一口氣。
待想發洩時,忽見大樹頂端閃出一絲微亮的光澤,這才想到樹上那鳥兒,瞬間將他拋到九霄雲外,走到木梯旁想再爬上去。
安容上前阻攔,“姚姑娘,奴婢看算了,你又不會輕功,那樹枝離得遠,你——”
姚纖阿剛想開口,只見藍袍翻飛,裴琰飛身躍上松樹。他內力精湛,在樹幹上借力一蹬,便如蜻蜓點水般落在上方的枝頭上。右手稍微用力,鳥窩便被他端在手中。
姚纖阿在樹下看著,一邊驚歎大唐太子的武藝果然高深,一邊為那群小鳥得救而歡喜。剎那間,裴琰清亮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姚姑娘。”
她笑意盈盈地接過鳥巢,並命安容去拿一些面糠來。裴琰見她開心,深眸中的神色漸漸溫熱起來,吩咐侍衛找來一鳥籠。
待姚纖阿將那幾只小鳥餵飽後,悉數將它們抓進籠子,並遞到她跟前,溫柔的目光又如蔓藤一點點纏住她的身子,似乎想盡力和她接觸,“噥,將它們鎖住了,你便可日夜看到它們。”
姚纖阿星眸閃過一絲怒意,卻還是忍下來,“將它們放了吧,讓它們和大鳥團聚。”
裴琰臉色一變,卻還是按照她的意思來,打開了籠門,吃飽的小鳥果然振翅而飛,朝大樹而去,他有些不解,“你不是喜歡那小鳥嗎?為什麼不將它們養在身邊?”
“喜歡不一定要得到。有時,放它自由,比將它拘束在身邊要好。”
夜幕降臨,月光宛如流水,輕輕滑過姚纖阿的臉頰。她聲音淡淡,卻十分清晰,還帶著令人舒服,安定的力量。
裴琰卻有些不明白,眉頭緊皺還帶了不容置喙,“既然喜歡為什麼不去爭取?放任心愛之物離開自己身邊,只能說明還不夠喜歡,不夠愛。”
姚纖阿喉嚨像是被噎住一般,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區別,一個霸道,一個柔和,“尊重有時比愛更重要。與其將它囚禁在身邊,不如放它歸去,給予自由。”
裴琰不認同她的觀點,但已經聽出她的言下之意,“你話中有話,若一個牢籠裡面有愛,有溫柔,還有憐惜,那它便不是牢籠。”
姚纖阿呵呵一笑,他真是巧舌如簧,總能自圓其說,“這不過是強人所難找的藉口。以愛為名,行束縛之舉,此乃自私自利。”
裴琰靜靜地看著她,似乎看了很久很久,忽而上前按住她的肩胛。目光悲慼,還帶了點委屈,“說來說去,你還是在說你我。既然認為孤強人所難,你那日為何要收受孤的定情信物?如今又認為孤在束縛你,這是何道理?”
安容在旁看得一驚一乍,這姚姑娘果然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前兩日見殿下將她抱進青瓦臺的主殿,又呵護備至,就知這姑娘不簡單。只是,她也聽出了這姑娘的心意,她似乎不喜歡殿下,認為殿下是在逼迫她,俘虜她。
天知道,她跟在殿下身邊多年,從未見過殿下如此喜歡過一個女人。便是皇后娘娘,殿下也不曾這般盡心過。
兩人對話的瞬間,破霧朝她使了個眼色,殿下正和心上人打情罵俏呢,咱們作為下屬站在這裡湊什麼熱鬧?安容會意過來,隨一干人等退出庭院。
瞬間,庭院一片靜謐。
姚纖阿抬頭看他,有些好笑,“殿下才不講道理呢?民女並不喜歡殿下,何來的定情信物?”
“那琳琅玉璧便是。”
姚纖阿連忙掏出一個月前裴琰所贈的那塊玉璧,遞到他跟前,“這就是你說的報恩?罷了,還給你,我不要了。”
裴琰一笑,“孤何時說過要用琳琅玉璧來抵消你的恩情?況且這玉璧已經被你藏了一月有餘,都說玉在身而潤人容,海生珠而月更明。你得了莫大的好處後,便想著退禮忘情,真是沒心沒肺。”
姚纖阿將玉璧朝他身上一扔,裴琰心裡一緊,順手接住,“你才沒心沒肺。民女不想同殿下爭辯,總之這琳琅玉璧我不要了,我永遠都不可能喜歡你。”
“我永遠都不可能喜歡你。”這話,他似乎說過。可是對誰說的呢?裴琰眉頭緊皺,是了,是那個長安貴女姚纖阿。不知是天意弄人,還是機緣巧合,兩年前他那麼討厭姚氏女,如今兜兜轉轉,他還是喜歡上了一個姓姚的女子。不過眼前這個,應該比當年的姚纖阿要美,要可愛得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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