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明帝自知理虧，小聲道：“這麼看來蕭貴妃確實很危險。”
若不是今日這事，他真會傻傻以為蕭貴妃是個溫柔解語的解語花。
“知道就好。”
墨棲月把醫案丟到一邊，悠悠道：“今日發生的事，很快就會傳到蕭丞相耳朵中，明日有一場硬仗要打。”
“來吧！開始忙活。”
她順著，把楊福放在長案上的幾摞賬冊放到仁明帝面前。
仁明帝看著面前幾年的賬冊，瞪大眼睛，“這些全都要算？”
別說他二人，就是找戶部的人一起，今夜不合眼也算不完。
墨棲月已經開始忙活起來，“算你用來建造行宮的便好，也不是很多。你想對付不聽話的大臣，就得拿出能堵住他們嘴的證據，讓他們徹底閉嘴，再反將他們一軍。”
仁明帝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她竟然說不是很多？
到底有沒有算過賬啊。
燭火跳動，一人坐在一邊，想著她這也是為了自己，仁明帝重重吐出一口氣，拿過算盤開始算賬。
殿裡只有紙張翻動的聲音和打算盤的聲音。
仁明帝看了眼墨棲月認真的模樣，心中也充滿幹勁。
“我們算這賬做什麼？”
墨棲月頭也不抬，“明日早朝我說要取消建行宮，肯定會有人跳出來反對，這些就是讓他們閉嘴的東西。”
一旦取消行宮建造，便是斷了那些藉機攬財的人，他們能同意才怪呢。
“萬一他們的賬沒問題呢？”
仁明帝不知她的篤定從何而來。
完全憑猜測竟然這麼自信，還是太年輕。
“記錄國庫賬目的人都可信吧？”
墨棲月抬眸，“如果你這賬目有問題，就麻煩了。”
“可信。”
國庫管理的人都是父皇駕崩留下的，蕭丞相手伸不進來。
“那就好，這樣明天的仗穩贏。”
墨棲月揚起一抹自信的笑，“朝中大臣都知道你不管朝事，做賬肯定會摻水，這麼多賬目，想統計出來太難，他們瞭解你，料定你不會去算，我們瞅準這一點，給他們來一個出其不意。”
那些人瞭解仁明帝，卻不瞭解她，她恰好可以利用這一點，反將他們一軍。
仁明帝信他的話，卻不信他們能算出這麼多賬目。
“我有辦法，你先回去，明日記得早起，我們給那些想看你笑話的人一點驚喜，讓他們知道你這個沒出息的皇帝也是有手段的人。”
仁明帝：“……”
非得強調沒出息的皇帝這幾個字？
“能看他們吃癟，我可以晚些睡。”
仁明帝繼續忙活著，跟打了雞血似的。
能讓之前沒辦法的大臣吃癟，光是想想就讓人暢快。
墨棲月：“……”
原來他喜歡喝心靈雞湯和吃大餅啊，才給他畫了一個餅就打雞血不走了。
以後多給他畫些，鼓勵他來當牛馬。
“你說我能不能變成你皇祖父那樣？”仁明帝一臉嚮往地握了握拳，“那種運籌帷幄，揣摩人心，把大臣的心都猜的透透的。”
墨棲月沉默了一會兒，認真道：“有我在，肯定能。”
仁明帝見她這般好脾氣，還有些不習慣。
竟然沒逮著機會數落他。
……
仁明帝待了幾個時辰，才被墨棲月找到機會趕走。
他出了重華殿，揉了揉手腕，和紫蘿一起走遠。
紫蘿看他一臉疲倦，關切地問。
“公主，皇上到底讓您做什麼？”
“沒什麼，”仁明帝把手背在後面，覺得有些奇怪又把手收回來，“你覺得現在的皇帝怎樣？”
紫蘿以為他這是要和自己編排皇帝洩憤，連忙四處看了看，小聲道：“公主，我們還是回去再說吧！”
回到棲月宮，紫蘿關上門才道：“公主，您是不是想說皇上變聰明瞭？”
仁明帝：“……”
不愧是她的宮女，聽這語氣，二人定是沒少在背後編排他。
“是啊。”
他嘴上附和。
“奴婢也覺得，”紫蘿笑著得滿臉開心，“若是之前，皇上來審今晚這事，最多殺林昭儀這事便算了結了。可今晚他居然動了和蕭貴妃有關的人。”
若不是知道公主也沒這麼聰明，她都想問公主，是不是公主出的主意。
仁明帝：“……”
一個丫頭都比他這個皇帝看得透，心裡有些複雜。
……
丞相府。
蕭丞相拿著紙條，看了幾遍上面的內容仍覺得不可思議。
皇帝一直在他眼皮子地上，怎麼突然變得有手段了。
他把紙條點燃，丟到地上，轉身坐到太師椅上，沉默良久看向站在旁邊的心腹。
“你怎麼看？”
“屬下認為皇上是有人指點。”
蕭丞相把手放在扶手上，神情晦暗如深，“太后已經出宮，你覺得誰能指點得了皇上？”
心腹答不上來，蕭丞相冷哼一聲。
“難不成還是六公主那個黃毛丫頭，這幾日皇上接觸最多的人便只有她。”
心腹也覺得不可能是墨棲月。
“六公主才十六歲，丞相您見過六公主，對方看起來就是一個簡單的小丫頭。”
而且四公主沒少讓六公主吃虧，若對方真有本事，又怎會稍微有些小聰明的四公主欺負。
……
翌日。
仁明帝早早起來同墨棲月一起去到金鑾殿。
楊福給他準備了椅子，讓他坐下後走到墨棲月身邊，“六公主已經坐好了。”
墨棲月揮手讓她退到一旁，揚聲問。
“諸位愛卿，今日可有事啟奏？”
一片安靜，無人上前。
墨棲月輕笑一聲，“行，朕來說，朕決定取消桃山的行宮修建。”
此話一齣，工部尚書立即上前，“皇上，不可啊。”
墨棲月看著他，輕飄飄的聲音傳入大殿中的每個人耳中。
“朕已經讓人快馬加鞭，趕往桃山傳達朕的旨意，薛尚書倒是給朕說說為何不可。”
薛尚書微微皺眉，“臣在皇上您說要建行宮時便已經讓人開始買材料，如今那些材料已經運往桃山。”
皇上沒告知他們便自己決定，現在更是直接通知他。
之前皇上態度可沒這麼強硬，做什麼都喜歡聽取大臣的意見。
再不濟也會和蕭丞相商量，可蕭丞相也沒告訴過他這事。
“薛尚書是在指責朕？還是覺得朕連這事都決定不了？”
墨棲月收起笑意，不怒自威地看著薛尚書。
下面的大臣都被她這兩個問題給弄愣了。
他們向來和顏悅色的皇帝似乎動怒了？
還挺唬人。
薛尚書被她看得頭皮發麻，“臣沒有，只是覺得材料已經買了，繼續進行才是上策。”
明明知道皇上在朝堂上是個軟柿子，薛尚書竟沒來由地生了絲害怕。
他自己都覺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