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把雙手不經意地背到身後,一臉歉意地說道:
“剛剛摸過我爸的髒腳,沒洗手。”
不不不!
她不介意!
白馥內心瘋狂吶喊,一招不行,只好繼續出招。
“我們做服務行業的,有時候不大計較這些。能方便加您一下嗎?後面我們整改的進度可以隨時給您報備,也方便您隨時監督我們。”
說著,掏出手機,不經意間又露出那個奉勸日行一善的界面,還沒等她退出,對面又響起男人禮貌的回絕。
“我的聯繫方式之前已經登記過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你可以離開了,我給我爸擦洗一下。回頭我會去辦公室再續一個月的費用。”
“……行。”
總不能假摔,然後故意跌進男人的懷抱裡吧?
她還要臉。
白馥無奈地收起手機。
等會兒,等他續費的時候,看看有沒有機會來個身體接觸吧。
打定主意後,白馥退出特大間,喊來最後一排的護工。
護工倒是熟識的人,是汪福順。
“呦,小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好久沒見你了。”
汪福順今年54歲了,中等身高,微微駝背,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
“汪叔,特大間的衛生非常不理想,我跟你說幾個點,你晚上之前改進一下……”
汪福順訥訥地說:“可是小老闆沒叫我做這些啊……”
白馥語氣微頓,隨即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你的意思就是我現在人走茶涼,說話不管用了是嗎?”
汪福順一臉惶恐地連忙擺手,“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小馥你別多想,但是現在人手不足啊。”
汪福順腆著臉笑著,頂著一張憨厚恭順的臉,說著頂的人反胃的話。
“小老闆前兩個月辭掉了一個護工,我現在還兼著那個人的活兒,實在是忙不過來,要不你去跟小老闆商量一下,我這活兒到底如何安排?”
“對了,小馥,剛才有個老人拉了,我正給他換尿不溼呢,離不了人,我就先去忙啦,你有事就讓小老闆吩咐我。”
白馥磨了磨自己的後槽牙,看著揚長而去的汪福順。
行啊,當初那個求著自己給他一份工作的老實人,現在也會看人下菜碟了。
想重新掌權的心思,瞬間又冒了出來。
白馥深呼吸冷靜了一下,這才壓下各種不理智的想法。
看著平靜離開的女人背影,廊柱後面緩緩地飄出一縷縷的煙,看了好一會兒的男人,嘲諷地牽了牽嘴角。
戰鬥力比他想象中的弱。
而且,他直覺,這個女人似乎是在故意接近他。
是人是鬼,總要搞清楚才行。
白馥走到辦公室門口時,心裡的鬱氣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可是一看到因等待無聊而玩起網遊的弟弟,剛壓下去的火氣瞬間又飆得老高。
“媽媽,你剛才去哪裡啦?”
甜美可愛的嗓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宛如清泉濯過。
白馥抱起可愛的女兒,揉了揉她嬌嫩細膩的臉蛋,心情再次恢復平靜。
忍不住揉了把自己的臉,今天自己的心情就跟那心電圖似的,忽上忽下,這可不好……
果然做了三年全職主婦的副作用,還是挺大的。
白鬱玩著遊戲,頭也不抬,也跟著小橙橙隨口問了句。
“對啊,你去哪裡了?”
“最後一排的那家人,答應不退租了。待會他會來續租。”
白鬱一個錯神,直接game over了,便直接退出遊戲,不敢置信地問:“你說那個不太好惹的男人同意續租?”
“你從哪裡看出來人家不太好惹的?我跟他溝通很順暢,人家明確說了,是對我們的服務和衛生感到不滿意,改進的話,人家還是願意住的。”
白鬱一臉便秘的樣子,前幾天這個男的跟他可不是這麼說的,差點都要揍他來著!
“真的?”
白馥莫名其妙地看著弟弟,“我還能跟你說假的?家裡現在空房如此多,怎麼特大間還安排四位失能老人一起住?那個味道簡直太大了。你若是每日巡房,看到那個環境還能做到無動於衷?”
一提到這個讓他頭大的問題,白鬱的頭就不自覺地疼起來。
“都跟你說現在這行不好做了,原本7個護工,已經走了兩個,還是當初你極力推薦去學習護理課程的兩個人,忘恩負義!考到中級護理師的證,就另謀高就去了。”
“現在5個人幹著7個人的活兒,我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求太苛刻的話,沒準現在的5個人也留不住。”
他在縣城的招工點跑了個遍,不是嫌他開的工資低,就是嫌活兒太累太髒,什麼都不嫌的人,他又看不上。
更讓他心煩的是,廚房裡也在鬧,主廚和幫廚合不來,最近廚房出的菜,說實話,狗都不想吃。
說起來,心裡不是不挫敗,忙起來的時候,連老媽也不得不重回一線,去做一些護工要乾的髒累活兒。
這事,肯定不能讓姐姐知道。
白鬱心虛地覷了一眼姐姐。
而白馥正在翻看護工的工資發放表。
她翻到汪福順那頁,只見他竟然接了將近20人的活兒,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8個失能老人全護理,提成4800元;
11個半失能老人護理,提成3300元。
再加上他的基礎工資,一個月的工資直接超一萬塊了。
在人均四、五千的護理員工資中,這簡直是高山一般的存在。
“汪福順怎麼硬接這麼多老人?他忙不過來呀!”
白馥揉了揉眉心,對於弟弟的安排實在不理解。
一提到汪福順,白鬱倒是非常器重,危難時刻能頂上去,幫他解決了很多問題,所以說話間不由自主地袒護起來。
“老汪踏實能幹,又是中級護理師,我相信他的能力。而且老汪還把他老婆接過來一起幫忙,現在夫妻倆齊上陣,也不用我多開一份工資,多難得的員工啊!”
白馥聞言,看了一眼弟弟,心道:難怪汪福順現在腰板這麼硬,原來是自己這傻弟弟在給他撐腰。
“那汪福順的老婆有護理證嗎?”
她當初招來的護工,最基本的要求是初級護理員,最低要有一年的工作經驗。
“老汪自己就是中級護理師,教自己老婆,那不是綽綽有餘嗎?”白鬱一臉的想當然。
好脾氣的白馥差點破功。
自己這個蠢弟弟到底明不明白?
一個初級護理師資格都沒有的人,現在共享著中級護理師的提成,乾的活兒還亂七八糟不像話!
這是尸位素餐!
氣得白馥直接將工資分配表摔在辦公桌上,恨鐵不成鋼地瞅著白鬱,要不是看這小子成年了,現在真想一巴掌扇死他!
“趕緊把老媽的電話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