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馥看到這個信息後，第一個反應就是，莫非是剛才走過去的男人？
畢竟剛才她在白雲養老院也半天了，只有在那個背影過去後，萬界商城才給她推送了消息。
來不及多想，白馥拿起手機就往北苑跑。
幸虧院子裡還有幾個老人坐著，白馥一打聽，正是要辦理退租的那家。
北苑最後一排的西邊，特大間。
這特大間是用來放置不能自理的老人，裡面有四張床位。
以前白馥管理白雲的時候，三張床位是老人的，一張床位是護工的，方便護工就近照顧三位老人。
這次，一推門進去，便迎面撲來一股腥臊味道。
燻得白馥差點一個倒仰。
白馥做了點心理建設，才打開門進去。
只見原本寬敞整潔的特大間，此刻亂七八糟地胡亂堆放了一些雜物，地上也不乾淨，有的床腳下，還堆放著沒扔掉的成人尿不溼。
這樣的環境……
白馥忍不住看向原本是護工住的床位，現在竟然也安排了一位老人。
臉色一黑，白馥心裡忍不住暗罵弟弟。
在最裡面那張床旁忙活的男人，直起腰，轉過身來看向她。
“你哪位？”
男人的面龐隱蔽在陰影裡，但是那如鷹隼一般犀利的眼神，在陰翳的暗影中，顯得尤其灼目。
白馥忍不住瞥了一眼手機界面。
“檢測到附近有大功德者，請儘快確認，確認方法：身體接觸。”
……什麼破確認方法？
白馥咳了兩聲，這才道明來意。
“你好，我是白雲養老院院長的女兒，剛才聽我弟弟說你準備退租了，我想來了解一下，方便聊一聊嗎？”
白馥往前走了兩步，讓男人看到自己真誠的目光。
男人的目光在她的手機上溜達了一圈，目光微冷，在白馥靠近的時候直接轉過身，用冷硬的背影回答她。
“沒什麼好聊的，你們的服務不到位，環境也很差，我方方面面都不滿意。”
被男人直白的話噎住，白馥雖然尷尬，還得保持微笑。
“我承認，這個房間的衛生和服務都不到位，讓您失望了。但是，我們都可以進行改進，提高老人的生活質量的話，您這邊還願意再住下去嗎？”
“這是你們的事，我不關心。”
男人好像背後長眼睛一般，察覺到白馥漸漸接近的身影，藉著收拾生活物品的動作，不動聲色地退到角落的陰影裡。
“方便我看看老人的身體狀況嗎？”
白馥走到床邊，溫聲細語地詢問。
男人沒吱聲。
白馥就當他默認了，便上前熟練地開始檢查老人的身體起來。
先是檢查面部，撐開眼皮、翻翻耳朵、查看牙齒，然後動作不帶遲疑地開始檢查手指甲，依次是後背、臀部、大腿、小腿。
男人不動聲色地看著，只在白馥差點掀開他老爹褲衩子的時候，眉毛微不可察地抖動了一下。
“你看，我們的服務也不是全然不到位，老人躺臥時間久很容易得褥瘡，目前看來護理得還……行吧，身體沒有明顯的瘡口。”
白馥一邊檢查，一邊挽尊，說著檢查到最後一項。
脫下老人襪子的時候，入眼的便是蜷縮變形的十隻烏黑的腳指甲，腳腕上的皮屑掉下來一堆，難聞的酸臭味再次瀰漫開。
燻得白馥的眼淚都差點掉了下來。
死命忍住，白馥瞬間感覺牙齦都被自己咬酸了。
眼含熱淚，準備將襪子重新給老人套回去，旁邊突然出現一雙大手，接過那隻骯髒的襪子。
“我來吧。”
男人默不吭聲地給老人穿襪子。
“對不起……是我們做得不到位，我現在就安排護工給老人洗腳。”
羞愧難當的白馥，沒有注意到手機消息的鈴聲，低著頭認真道歉著。
“沒有將您的家人照顧好，是我們工作失職，您生氣、失望、指責我們都是應該的，您看看這樣行嗎？這一個月的生活費用，我給您減免掉。”
男子起身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正在低頭認錯的白馥，白馥口袋裡的手機，竟然意外地斜飛出來。
還沒等白馥反應過來呢，男子就穩穩地伸手抓住。
男子飛快瞥了一眼手機，微愣一秒，便若無其事地遞還給白馥。
啊！！！那雙手……剛剛穿過老人的襪子。
算了……她也摸過老人的襪子，甚至全身都差不多摸過了。
誰也別嫌棄誰。
白馥心理建設成功，便面不改色地接過，拿在手上。
“您看，咱們還能再談談嗎？我保證，明天讓我弟弟整改，其實五年前是我在管理白雲養老院，你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跟我說，我來解決。”
男子微微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似乎不相信她說的話。
白馥原本是因為大功德者才追過來，可是現在看到老人們的生活環境如此惡劣，她早就拋開了其他的想法，只想著挽留住這個老人家屬。
一個移動的差評宣傳者，對白雲養老院的口碑，將會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她原本是不打算插手養老院的管理事務，但是她現在不得不改變主意。
這事兒，若是不知道便罷了，知道了還不阻止，她內心過不去這道坎。
“你先說說，你準備怎麼整改吧？”
男人的語氣，不知道怎麼的，竟然柔和了許多。
見男人的態度好轉，白馥立刻精神大振。
白馥看了看四周，詳細地說出一二三四五個整改點，將服務、衛生、飲食、清潔、按摩護理這五個方面講得很清楚，也一副完全能落實的態度。
男子聽完之後，沉默了一會兒。
白馥在這沉默的空檔兒，才注意到手機上的界面。
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變成了那個奉勸大家日行一善的功德無量宣傳頁。
……
白馥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剛才手機被面前這個男人看過。
不知道為什麼，白馥的汗毛倒豎，為自己的大意汗顏。
“如果你能做到你剛才承諾的這些話，我可以繼續讓我爸爸再住這一個月試試。”
男人的話，像一束陽光撥開籠罩在白馥頭頂的陰霾，她猛地抬起頭，十分自然地向他伸出右手。
“我代表白雲養老院，感謝您對我們的信任！我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身體接觸！
快，跟她握個手！
男人看著她伸過來的手，眉毛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