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花掰開她的手,繼續黑著臉,“站好,別跟我嬉皮笑臉,你壓根就不知道錯,更不知道危險。”
周彩霞見娘真生氣,嚇得站好,手足無措,怯怯地看著娘,“娘,你別生氣了。”
張春花見女兒這樣,嘆息一聲,又將她拉到懷中安慰,“孃的名聲不算什麼,寡婦門前是非多。”
“你大哥下手沒輕重,你們姐妹兩個命最重要。”
“往後有什麼事情,先告訴娘,不要衝動。”
三個兒子對她這個親孃跟妹妹們一樣狠,指望他們心軟,那不可能。
並且惹怒他們的後果,很有可能就是被找到機會害死,女兒的命就沒了。
在這個世道,什麼都有可能。
“妹妹,娘說得對。你要聽話,不能衝動。”周彩雲也過來勸著。
大哥打人很疼很疼,還喜歡往頭上打,如果不自己護著,真有可能被打死。
“我知道了,往後我一定離他們遠點。”
“他要打我,我就跑,跑到娘身邊,或者躲到隔壁嬸子家。”周彩霞第一次被娘罵心中暖和和。
“躲狗蛋家,是個好辦法。”張春花摸摸兩個女兒的頭。
全程她們都沒注意到周正海,或者說直接忽視了。
握著掃把的他,做出了選擇。
張春花做的白米飯,紅燒肉周圍還貼了一圈餅子,炒了一盤子青菜,撈了鹹菜。
三個兒子都知道貴人送來了米麵糧油肉,就沒必要藏著掖著。
拿出一點分化他們,不虧!
再說,如果一點都不給,傳出去村長跟族長都不會站在她們母女三人這邊。
“老三,叫你二哥回來吃飯。”張春花支開老三,先讓兩個女兒吃點。
要不然那兩個回來,她們兩個可是搶不過。
周正海立刻跑去菜園子找二哥。
因為肉剩得多,這天也放不了太久,所以晚上做了一小盆,大概有三斤。
還剩下兩斤,一會包餃子放地窖裡,明天早上吃。
“娘,我身上臭,我弄一些蹲院子裡吃。”
“咱家菜園子我全部都交了,剛剛村長家大叔還誇我,說我長大懂事能幫家裡幹活了。”
“娘,我真的很餓,多給我一些。”周正河聞著香味,望眼欲穿地盯著桌子上的紅燒肉。
可身上的味道太難聞,他不敢進去。
“行,今天老二辛苦了。”張春花答應了。
她裝了一大碗米飯,上面蓋了一大勺紅燒肉,大概有七八塊,再澆上一些湯汁,放點青菜鹹菜。
再拿了一塊餅子,她端出去遞給老二。
“謝謝娘,這肉聞起來真香。”周正河端著碗,心滿意足了。
娘早說澆菜園能給肉吃,他早就提桶掏糞去幹。
“老二,你以後就是家裡的頂樑柱,這些活娘幹不動了,都指望著你。”張春花聞著老二身上的味道,真嫌棄。
可她還是堅持往這個狗腦子裡塞孝順,塞責任。
這就跟馴獸一個道理,鞭子加食物,總能馴出滿意的。
她嫁人多,吃得苦多,自然學得也就更多。
“娘,我一定好好努力,成為咱家頂樑柱。”周正河嘴裡塞著肉,有些含糊不清地說著。
他懂孃的意思,家裡現在指望不上大哥,就指望他。
一直被壓的人,突然成了老大,那種感覺反正說不出來,下意識地就覺得腰桿直。
他覺得娘有眼光,終於看到了他比大哥強。
周正海坐在桌子邊上吃飯,等到娘來,他立刻給娘碗裡夾了一塊肉,“娘,您辛苦了。”
“兒子以前不懂事,太自私。往後定會孝順您,照顧妹妹們。”
周彩雲在三哥的眼神示意下說,“娘,三哥也給我們夾了肉。”
“大哥打妹妹時,他給攔住護了妹妹。”
張春花看著三兒子,微微點頭,“做得好。”
“吃完飯,你去縣裡書局接抄書的活。”
“這對你的學業也是有幫助。”
周正海不再牴觸這樣的安排,應聲道,“娘,我知道了。”
他們和諧的一面,刺痛了站在廚房窗戶邊上的季香荷。
她懷著周家的長孫,婆婆非但不給她開小灶,肉都不想讓她吃一口,更是沒天理。
以前婆婆偏心小兒子,現在偏心兩個女兒,就是不管大兒子一家。
肚子餓得咕嚕嚕響,季香荷故意在院子裡發出響聲,就是等著婆婆叫她吃飯。
“娘,要給大嫂送飯嗎?”周彩雲小聲地問著。
大嫂懷著孩子,娘以前是最重視的。現在她是為了懲罰,還是真不在意,自己有點分不清楚。
如果娘想給大嫂送飯不好意思,那她去。
“不用送,廚房裡有柴有水,她藏的糧食還有一些剩餘,餓不死。”張春花對季香荷一肚子氣。
十兩銀子他們都能裝大方,直接送給季家了。
現在送個屁!
要不是當著孩子面說髒話不好,她想問候季香荷祖宗十八代。
“娘說得對,大嫂藏糧食又不是頭一回。”
“上次他們偷偷吃肉包子,我從窗戶那看到了,大嫂還嚇唬我,我要是告訴娘,她就讓大哥打死我。”周彩霞想起這件事,就趕緊說出來。
“以後娘讓你們吃肉包子,讓她看著。”
“老三,你跟老二要是像妹妹們這樣聽話懂事,幹活勤快,娘也讓你吃。”張春花今晚上做不成肉包子。
餃子面已經弄好,肉也不夠了。
“謝謝娘,我一定跟妹妹們好好學。”周正海積極地表態。
周彩霞想到了什麼噘著嘴,很快又不想了,大口吃肉。
不管最後會怎樣,她都不能在有肉吃的時候虧待自己。
“大嫂,你踢我碗啥意思?”
“你跟大哥不幹活,就活該沒飯吃。”周正河碗被耍脾氣的季香荷踢翻了。
他立刻就火了,肉是吃完,可白米飯拌肉湯,也是難得的美味。
再說家裡平時一個月也吃不上幾頓白米飯。
“你喊什麼喊?我又不是故意的。”
“碗打翻了,你再去盛一碗就是了,反正娘讓你們吃香喝辣。”
“我這個懷孕的人,只能站在這裡喝西北風。”季香荷陰陽怪氣地說著。
“真是有病!”周正河雖然生氣,但是也不敢對嫂子動手。
他跟一隻委屈大狗一樣,端著豁口的碗走到廚房,“娘,我沒吃飽。”
“鍋裡還剩一些,你都盛了,剩菜也歸你打掃。”張春花已經吃好。
她走到外面,盯著季香荷,“你在屋子裡跟老大罵我這個婆婆,往我身上潑髒水。”
“唆使老大打彩霞,又將老二的碗踢翻。”
“上不敬,不孝我這個婆婆,下不會愛護弟弟妹妹。”
“季香荷,你這樣的兒媳婦,我們周家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