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各懷心思的你來我往後，江成書終於姍姍來遲送來了車鑰匙。
傅漸雪笑眯眯接過：“謝了。”
“沒事沒事。”江成書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一道涼颼颼的視線從旁邊射來，他臉上笑意一僵。
老闆難道是怪他來的太晚了？
顧川試探地說：“現在已到飯點，傅小姐一個人……”
傅漸雪打斷他的話，笑道：“等下會有阿姨上門。”
顧川淡定頷首，深邃眼眸中悄悄劃過失望，他還想給老婆露一手的。
“那便不多打擾傅小姐休息了。”
傅漸雪看著遠去的高大身影，眼中帶著複雜的情緒。
“親愛的，我幫你揉揉腳。”
傅漸雪轉頭看去，趙軒遲一臉深情地捧著黃卓的腳，用故作深沉的語氣說道。
當事人黃卓用紙巾掩面作嬌羞狀，夾著嗓子嬌嗔：“討厭。”
“哈哈哈哈哈……哎喲！”
靠枕迎面砸來，趙軒遲捂著頭站起身，在傅漸雪身旁落座，笑嘻嘻道：“果真是聞名不如見面，照片不及本人帥氣的十分之一吶，怎麼說，被我猜中了吧，金屋藏嬌。”
傅漸雪笑而不語。
“我去，黃卓你怎麼一臉失了魂的表情？”
黃卓雙眼呆滯，被喚了幾聲才回過神，他撒腿衝進洗手間，把門關好，神色激動掏出手機，點開名為‘一漸如顧’的群聊。
【冷酷、卓少】：家人們，一漸如顧是真的！
幾分鐘後，群友紛紛冒出水面。
【服了你個老六】：這樣子水群嘛？
【都是我的錯行了吧】：你是懂水群的。
【顧漸今天結婚了嗎】：啊啊啊家人們，前一陣子有人拍到他們孤男寡男偷偷約會逛商場！
【顧漸今天結婚了嗎】：[圖片].jpg
黃卓點開圖片，空曠無人的商業街上，兩個身材高挑的男人並肩而行，地面上，兩人的影子好似情人般親暱地挨在一起。
這不就是前兩天傅二和顧川去驗收租賃場地的事？
黃卓翻了個白眼，他磕的才是真的好不好。
【冷酷、卓少】：這就是工作流程查驗真人秀場地，不像是逛街吧？
【顧漸今天結婚了嗎】：你一個剛入群的萌新，我可是漸雪老婆三年老粉，到底是我懂我老婆還是你懂我老婆？沒看到他們影子在偷情？
【顧漸今天結婚了嗎】：自己眼瞎就算了，還給你磕的CP潑冷水？哪來的假粉。
成功被‘假粉’兩個字激怒，黃卓憋著一口氣，洋洋灑灑寫下幾百字小作文，立馬點擊發送。
下一秒，屏幕上鮮紅的感嘆號刺痛了他的雙眼。
居然把他踢了！這群人是不是玩不起？
還三年老婆粉，磕別人和自己老婆的CP磕這麼上頭，也不知道誰才是假粉！
*
午後本是休憩的好時間，然而顧川此刻卻被忽上忽下的心緒逼得毫無睡意。
糾結再三，他決定求助萬能的網友。
匿名提問：我有一個朋友代替弟弟相親，卻發現相親對象是自己的網戀女友，而且女友還對身為相親對象的他表達了好感，請問他該怎麼辦？
沉默地等待片刻，很快有不同的答覆露出水面。
【我好帥】：當然是選擇原諒她啦！
顧川眉頭擰起，總覺得這人字裡行間帶著嘲諷。
他冷著臉回覆：她沒錯，不需要我的原諒。
【我愛綠茶】：這說明不管你的身份如何變幻，她都會愛上你這個人，得此賢妻，夫復何求！
顧川掃過這條回答，眼眸流露出觸動。
是啊，不管他是誰，老婆都只會愛上他。
於是他十分大方的打賞了1000個感謝幣。
【哎喲我去】：我去，這得是什麼逆天的孽緣才能發生這麼離譜的事情？
題主回覆：不是孽緣。
【小嘴真甜】：不要糾結，她只是太愛你了，祝你們幸福。
顧川滿意地打賞了1000感謝幣。
【我好帥】：題主你別被他們騙了，聽我的，別舔了，分了吧。
題主回覆：這是愛，不是舔，嘴下留德。
【我好帥】：笑死了，題主就是隻撿自己愛聽的聽唄？自欺欺人，活該被戴綠帽。
【上善若水】：答個題怎麼還急眼了？小夥子說話別這麼衝。
【我好帥】：啊對對對，錯的不是他女朋友，是這個世界行了吧。
【這你都知道】：樓上你就是不滿題主沒給你打賞，檸檬精。
【啊這這這】什麼情況，題主說的不是他朋友嗎？你們搞錯對象了吧。
下方有人回覆：懂的都懂。
“靠！”
昏暗的酒吧內，趙軒遲猛地從沙發上跳起來，感受道周圍射過來的視線，他又坐了回去。
“怎麼，又去網上和別人對線了？”傅漸雪抿了一口手中的白蘭地，輕笑著開口。
如同找到了知音，趙軒遲拿著手機伸到傅漸雪面前，咬牙切齒道：“你看這個題主，我委婉地點撥他，他居然還不領情。”
瞥了眼提問的內容和下方的評論，傅漸雪眉毛一挑：“他也沒說什麼。”
趙軒遲瞪著眼睛不滿道：“他給後面幾個都打賞了，憑什麼別人有的我沒有？”
說著，他又忍不住吐槽：“而且這個人腦子絕逼有問題，什麼年頭了還能碰到這種極品舔狗！”
更氣人的是，明明他才是正義的一方，居然被群起而攻之。
簡直是人心不古！
傅漸雪狀若隨意地說道：“你把這個鏈接發給我看看。”
趙軒遲頓覺何為同仇敵愾？還得是傅二！
傅漸雪點開發來的鏈接，目光掃過題主每條一本正經的回覆，嘴角不禁勾起。
他敢確定，這就是顧川本人。
點開答題區，傅漸雪沉思片刻，開始打字輸入……
*
用戶名為‘我好帥’的用戶已經在口誅筆伐之下銷聲匿跡，顧川隨意掃了幾眼評論區，一個有用的回答都沒有。
深邃的眼眸驀地暗淡下來。
就在他準備放棄之時，一個新的回答冒了出來。
【能飲一杯無？】：我有一個朋友和題主有類似的遭遇，但我不便公開他的隱私，如果題主想知道，可以私我。
顧川的目光落在他的用戶名上，心中一動。
【想名字煩得很】：題主別信，一看就是釣魚的。
【天黑閉眼】：這種遭遇有一個已經是老天瞎眼了，還來兩個？還讓你們兩個恰好碰到？你乾脆直接說你是他女朋友得了。
【能飲一杯無？】：愛信不信，題主有腦子，不需要沒進化的腦替。
顧川盯著這個用戶名幾秒，心跳莫名加快，他果斷點開與這人的私信界面。
【C】：可以和我說說麼？
等待幾分鐘後，對方發來消息。
【能飲一杯無？】：你在糾結怎麼辦之前，先問問自己，為何要逃避。
顧川瞳孔驟縮，這個人居然能看出他在逃避。
果然和那些沒用的吐槽評論不一樣。
【能飲一杯無？】：任何人態度突然發生改變都有其緣由，你與其糾結，不如鼓起勇氣，戰勝恐懼最好的方法就是直面恐懼。
【能飲一杯無？】：你要相信她對你感情，抓緊機會吧。
傅漸雪將消息發出，他盯著已讀消息幾秒，長嘆了一口氣，這下應該暗示得夠明顯了吧？
言下之意不過就是：不用管那麼多，抓緊時間勇敢表明身份，以對方對你的感情結局定會圓滿。
而另一邊，顧川看著這兩條消息沉思片刻，果然恍然大悟。
他最初不敢表明身份，不過是因為知道老婆不喜歡他這種類型的，為了維護住完美的形象，他一直瞞到現在。
所以當務之急，他應該抓緊時間改變自我，重塑自我，這樣他戰勝了膽怯，再憑藉老婆對他的愛意，自然不會計較他之前的隱瞞。
剎那間，腦海中如同撥雲開霧，一片明朗。
當天夜晚，傅漸雪查看手機的頻率明顯提高。
但一直臨近睡前，對方似乎都沒有表示。
不見雪：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G：！！！差點忘了QAQ
傅漸雪嘴角微勾。
G：差點忘了和我最愛的老婆說晚安[汪汪比心].jpg
G：老婆晚安，愛你！[汪汪撒嬌].jpg
傅漸雪嘴角笑容消失。
好，好得很。
不見雪：嗯。
收到回覆後，顧川放下手機，抬頭盯著浴室鏡子內那張冷淡肅穆的面容。
從明天開始，他要改變自我。
第二日清晨，千金大廈。
江成書看著眼前的顧川，微微發證，男人一身休閒服，以往額前後梳的劉海此刻蓬鬆的下垂，隨意蓋住兩鬢。
好似變了一個人。
許是感覺他詫異的目光，顧川從一堆文件中抬起頭，露出一個微笑：“怎麼了。”
江成書臉色驟變，結巴道：“沒……沒什麼，顧總我先出去忙別的了。”
他屏氣凝神走出辦公室，猛地鬆了一口氣。
老闆那個笑容太嚇人了，他是不是工作上出了什麼紕漏？
江成書心中苦笑，這個月的獎金看樣子玄乎了。
臨近下班，保持了一天微笑的顧總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把如臨大敵的江助喊來了辦公室。
沉默半晌，開口道：“我笑得很奇怪嗎？”
江成書不動聲色打量他的神色，猶豫片刻後說：“也不是奇怪……就是一看就是假笑，顧總平時不笑的，突然假笑，大家都以為是自己哪裡做的不夠好。”
其實江城書有偷偷看到老闆真心笑過，似乎是和誰聊天的時候，但當時瞧得不真切，不好妄下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