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漸雪聞言扭頭來人,假裝驚訝挑眉:“顧總。”
“於旬,叫人。”
“哥哥好。”於旬立刻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顧川淡淡點頭。
鑑於之前的失敗案例太多,顧川決定換一種進攻方式:“講座已經結束,傅小姐不如一起走走,別誤會,就是和朋友一樣隨意走走。”
傅漸雪心中冷笑,好一個‘朋友’。
但表面上他還是露出一個有些為難的笑:“抱歉,我現在可能有點不方便,剛剛上樓梯的時候……腳好像崴了。”
於旬抬起頭,睜大眼睛,即將脫口而出的疑惑被傅漸雪一記刀眼憋回了嗓子眼。
顧川聞言臉色驟變,下意識就要傾身去查看,又強行拉回理智剋制住自己。
但他眼神中的擔憂與急切難以掩藏。
傅漸雪輕笑:“沒事,我等下喊我弟弟來接我。”
於旬感覺自己毫無存在感,他小小的腦袋中有大大的疑惑,不明白開個家長會怎麼就變成了角色扮演。
並且他是唯一被無視的看客。
顧川腦海中浮起傅漸雪那張玩世不恭的美人皮,心中怨念: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過來,一看就靠不住,老婆怎麼就不看看我呢?
“其實不用那麼麻煩,如果傅小姐不介意的話,我可以……”顧川瞧著‘她’似笑非笑的一雙眼,突然止住話頭。
老婆穿的旗袍,肯定不好背,那不就只能抱了?
雖然他很想,但是這樣過於親密,老婆又不喜歡他,肯定不會……
“好吧,那就麻煩顧總了。”
顧川淡漠的眼眸中波瀾驟起,冰山俊臉可疑地呆滯了一瞬。
滿腔狂喜即將溢出卻又突然止住。
等等,為什麼他覺得頭上好像有點綠?
他狠心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老婆呢?
老婆難道不愛他了?
任由心中思緒翻飛,卻沒妨礙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將人打橫抱在懷中。
“失禮了。”
他們的心臟從未湊得這樣近過,近到顧川有些分不清那樣劇烈的心跳到底是誰的。
但想想又覺得好笑,怎麼可能會是老婆的?
但很快,他便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糾結了。
劇烈的心跳在那人將手環住他脖頸的那一瞬達到頂峰。
傅漸雪垂眸看不清神情,男人身上清爽乾淨,只有隱約的皂角清香鑽入他的鼻尖。
顧川抱得很穩,走得也很穩,他沒有感覺到一點顛簸。
他的目光落在男人寬闊的肩膀上,眼中複雜的情緒交疊變幻。
身後,於旬一臉麻木地跟著,這個大哥哥腿那麼長,抱人抱得那麼輕鬆,也不像沒吃飯的樣子,怎麼走得比他還要慢。
這樣冷落祖國的花朵真的好嗎?
還有表哥那又假又敷衍的演技,哪裡像崴了腳的樣子?從頭到尾連眉毛都沒皺一下。
倒是這個大哥哥,可能需要去醫院看一下眼睛。
很快,校門口近在咫尺。
顧川已經儘量放緩腳步,卻依舊覺得這段路程過於短暫。
黑色的勞斯萊斯旁,江成書眼尖地瞥見自家老闆的身影,提前打開了後車門。
輕柔地將人放在車後座,顧川額頭上已是一層細汗。
倒不是因為老婆太重,而是他不敢抱太緊也不敢抱太鬆,一路僵持著手臂難免有些費力。
傅漸雪環顧車內陌生的裝飾,眉頭一挑,撐著手臂就要起身,被身前的男人擋住。
“你崴了腳,開車不安全。”顧川低聲道。
他暗自觀察傅漸雪的臉色,不似生氣,方才繼續開口:“我先送你回去,車我讓助理開過去。”
傅漸雪笑而不語,他饒有趣味地欣賞著男人故作淡定的面容,直到對方古井無波的眼眸被沉默氛圍逼得顯現出幾分無措,才說:“那好吧。”
旁觀事態發展的於旬面無表情地從另一邊爬上車。
顧川接過老婆遞來的車鑰匙,壓制住上揚的嘴角,控制力道關上後車門。
幾分鐘後,黑色的勞斯萊斯駛離了學校。
*
西郊別墅,二樓娛樂室內,無聊的三人正在玩飛行棋。
趙軒遲盤腿坐在地毯上,有氣無力地擲骰子:“傅二不是說中午之前回來嗎?都快十二點了,也沒個消息。”
靠在窗邊正仰頭喝水的黃卓餘光不小心瞥到樓下,一口水猛地噴出。
趙軒遲被噴了一臉水,整個人瞬間精神起來,從地上跳起,一邊抽出紙巾一邊咆哮:“黃狗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黃卓無視他的憤怒,趴在窗戶口不可置信瞪大眼睛朝樓下觀望,口中喃喃:“我的天爺啊……”
見他一臉驚疑不定的樣子,趙軒遲走到窗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隨口道:“嘁,你又大驚小怪什……我靠!”
別墅門前,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停在路邊,面向別墅的後車門開著。
一身西裝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傾身站在車門前,似乎正在和人說些什麼。
車內的人被男人擋住,只露出一片白色裙角,但樓上偷看的三人組一眼瞧出那是傅漸雪。
不知傅漸雪說了什麼,男人突然半蹲下身,然後將人以公主抱的形式抱出車內,十分穩當地向別墅走來。
同時另一側車門開啟,於旬從車裡跳了出來,他繞過車身順帶將裡側車門關上。
似乎察覺到二樓的視線,於旬抬頭與三人對視,揮了揮手並且露出一個天使般的笑容。
趙軒遲猛地回過神,低罵了一聲,神情興奮地走出房間,黃卓緊隨其後。
清瘦的身影在窗邊駐足片刻,隨著他一聲幾不可聞的輕笑與轉身離去的腳步聲,房間重歸於寂靜。
一樓客廳。
顧川將懷中的人輕手輕腳放在沙發上,狀若不經意問:“你家醫藥箱放在哪?”
他學有所成的按摩推拿終於能派上用場了。
話音剛落,一隻圓乎乎的小手抓著一瓶紅花油遞到顧川面前。
瞥見顧川迅速紅透的耳垂,傅漸雪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謝謝。”顧川淡定地道了謝,渾然不知耳垂已經出賣了真實的內心情緒。
他在傅漸雪身前蹲下,輕柔地握住那人纖細的腳踝。
不自覺皺眉。
老婆也太瘦了,連瘀腫都不明顯,等以後他一定要天天給老婆做很多好吃的。
但很快,思緒不受控制的飄遠。
好細,他一隻手便能圈住。
老婆的皮膚白而細膩。
踝骨,好性感。
突然,一滴血自挺拔鼻尖落在雪白精緻的踝骨上。
顧川怔怔看著,兩種極具視覺衝擊的顏色彷彿一把勾子,讓他挪不開眼。
猛地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顧川整個人僵在原地。
那人的輕笑自上方傳來。
一隻潔白的手將紙巾遞到顧川面前,“喏,擦吧。”
顧川沉默接過,將老婆腳踝上那一抹紅擦去。
“……”傅漸雪失笑,“我是要你擦這裡。”
說著點了點顧川的鼻尖。
蜻蜓點水般的輕觸,顧川冷漠理智的大腦徹底宕機。
心率紊亂急促,鼻血直接成股流下。
傅漸雪:“……”
看出‘她’眼中的一言難盡,顧川沉默地擦拭著鼻子,一張俊臉依舊無比淡定,心中卻悲涼不已。
他的臉,在老婆面前丟光了。
又是一番心理鬥爭後,鼻血終於止住。
顧川不動聲色瞥了眼沙發上自顧自看手機的人,不死心地打破寧靜:“傅小姐一個人住這裡?”
聞言,傅漸雪掀起眼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嗯,單身獨居。”
顧川一怔,隨即嘴角微勾,老婆這是在暗示他?
不對……老婆怎麼可以單身!老婆不要他了嗎?
將他變幻莫測的神色盡收眼底,傅漸雪好看的桃花眼彎起: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
眼見人沉溺在自我的頭腦風暴中,傅漸雪無奈提醒:“顧先生。”
顧川從喜悅憂傷已經擰成結的思緒中退出,又從‘顧先生’這句話中進入新一輪糾結。
老婆居然換了個稱呼喊他。
顧先生……這個稱呼好像在喊自己的先生一樣,好好聽。
可是,老婆以前都沒在微信裡喊過他先生。
要是老婆從G移情別戀到顧川,他要不要接受?
反正喜歡的都是他,應該算不上被拋棄?
腦中各種思緒翻飛,顧川手中按摩動作不停。
感受著腳踝處恰到好處的力道,傅漸雪眼中浮起驚訝。
沒想到他還真有一手。
傅漸雪安靜凝視著蹲在他身前神情專注的男人,怎麼看都與傳聞中淡漠疏離不近人情的顧川不符。
但一想到他不知緣由的逃避,傅漸雪眼中觸動褪去。
傅漸雪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傲慢的,包括對待這段被偏愛的感情。
他甚至可以篤定,如果此刻點破身份,不管顧川有何緣由,只要自己主動,結果一定會是好的。
或許主觀上他也曾猶豫自己偽裝的性別,但客觀上,他完全可以有恃無恐,沒什麼可擔心的。
但他偏不,他就要顧川先開口。
傅二公子渾身都金貴,尤其是這張臉皮。
“可以了。”傅漸雪輕聲提醒。
顧川動作一頓,繼而拿過茶几上準備好的柔軟毛巾擦拭著掌中那一段雪白。
傅漸雪收回左腳,笑道:“多謝。”
顧川依依不捨收回目光,低聲說:“隨手之勞,不必言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