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一時彼一時。
——今日,陪著她的是宴辭。
只要他肯開這個口,那麼就算抱月樓的幕後操控者,也會賣他一個面子。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他肯幫這個忙。
宴辭的目光,在傅傾禾與夏憂之間來回切換,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場面,既安靜又詭異。
抱月樓的護院由遠及近,領頭的護院或許礙於鎮南侯府的馬車,始終沒敢強勢逼近。
而是好言好語地和宴辭的隨侍交涉。
“羅六爺,那小丫頭片子瞧著就是一個晦氣的,您和世子爺說一說,讓小的將人帶走,免得衝撞了他。”
“怎麼,你這是想替世子爺做主?”
羅遇在家中行六,給面子的都稱他一句羅六爺。
他打小隨侍宴辭左右,最是清楚他的性情。
既然沒將那小丫頭扔出來,那就沒人能主動將她帶走。
所以,他說話也相當的硬氣。
“你可知道這馬車有多貴嗎?你們準備怎麼賠?我也不誑你,怎麼說也鍀千兩白銀。”
“……”
領頭的護院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家的馬車是金子做得不成?
“瞧你也不是能主事的,將能主事的叫來,我們也好好掰扯掰扯。”
那護院倒也沒有被小覷的憤怒,甚至鬆了一口氣。
若是有選擇的機會,他才不願意和鎮南侯府的人硬碰硬,免得哪天陰溝裡翻船。
如今,倒也有了極好的藉口。
領頭的護院離開不久,又諂媚討好地折了回來,身邊還跟著一位風韻猶存的紅衣婦人。
婦人約莫三十左右的年紀,唇紅齒白、媚眼如絲。
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水蜜桃的甜潤,又隱隱含著曼陀羅的妖豔。
“奴家替這些蠢貨給世子爺道歉,還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他們的冒犯之罪。”
婦人將姿態壓得極低,聲音格外的好聽。
她的一言一語,一顰一蹙,盡數展示著熟女的魅惑,讓人情不自禁地升起憐惜之意。
然而,宴辭顯然不在此列。
“這輛馬車換這個小丫頭,瀾大家覺得如何?如果不成,便去順天府尹一趟。”
“……”
瀾大家的一口貝齒險些咬碎,她就沒有見過宴辭這麼油鹽不進的倒黴東西。
二話不說,便領著她去見公。
雖然,她並不畏懼順天府尹的大牢,也不覺得這點小事能讓自己吃牢飯。
可是,宴辭這是什麼態度?
坊間傳言,鎮南侯府的世子爺,喜歡年齡比他大的女人,難道自己長得不夠美豔?
好在,她也是玩轉風月的高手,頃刻間便調整了心態。
含羞帶怒的臉頰,重新變得熠熠生輝,舒緩輕柔的聲音像是蜜餞一般。
“順天府尹那等地方,不去也罷!”
她言語稍頓,邁著步子靠近了馬車兩步,剛準備掀開簾子,卻被一旁的羅遇制止。
“瀾大家,世子爺並未讓你靠近。”
“……”
瀾大家的眸子一點點泛涼。
扯著眸子狠狠瞪著羅遇,後者的神色沒有一點異樣,像極了無情無慾的守門神。
最終,瀾大家還是敗下陣來。
“若是旁人便罷了,只是這小姑娘身份有些特殊,奴家也不願意世子爺沾染了因果。”
她想要賣宴辭一個好,可惜宴辭並不領情。
“哦……夏家的因果,有那麼大嗎?”
瀾大家:“……”
若是旁人說出這句話,她定然覺得那人在吹牛逼,可這話從宴辭口中說出來,卻帶著極大的殺傷力。
去年鬧得極大的貪腐案件,對於鎮南侯府來說確實不是大事。
“開個價吧!人我要帶走。”
“奴家……”
“你若是做不了主,找能做主的來!”
聽著他要直接對線自家幕後金主,瀾大家清晰地意識到,她無法阻止他的決心。
既然如此,就休怪她漫天要價。
“這小女娃年紀尚小,可未來的姿色定然不俗,最重要的是她身份特殊。”
“奴家也不敢和您多要,一萬兩銀子,您覺得如何?”
傅傾禾肉眼可見地看到,宴辭的眼眸冷了起來。
就在她以為,他會盡情釋放自己的狗脾氣時,那股涼意忽然又消失了。
“羅遇,將馬車的造價送給瀾大家,我也不佔她的便宜,便定價一萬兩白銀吧!”
“諾。”
羅遇麻溜地鑽進旁邊的鋪子,火速寫下了馬車的造價單,然後拍到了瀾大家面前。
宴辭耳力驚人,聽到外面的響動後,才不鹹不淡地開口:
“一文不多一文不少,這小丫頭我便帶走了。”
宴辭想要離開,沒人能攔得住他。
抱月樓的眾人。
平時仗著幕後金主,沒少在京城耀武揚威,可他們連動手的念頭都不敢升起。
瀾大家也不敢再‘撩撥’宴辭。
因為,他和那些爭著搶著給她送錢的男人不一樣,他出手指不定會收了她的命。
正如她的主子所說,不到萬不得已莫要得罪他!
回到鎮南侯府後,傅傾禾命人將府醫喚了過來,仔仔細細地為夏憂檢查了一遍。
確定她沒有生命危險,提著的心這才放回了原地。
她的本意是想要結恩,可夏憂若是死在侯府,那麼這恩情便要大打折扣了。
宴辭一直盯著傅傾禾。
瞧著她一會兒展眉,一會兒蹙眉,那憂心忡忡的模樣不似作偽,內心的狐疑越來越大。
夏家與文昌伯府並無往來,她瞧著也不是一個良善之人。
可是,為何對一個小女孩如此特殊呢?
傅傾禾察覺到有人盯著自己,這才斜眼望去,看到他斜倚在門口,趕人的話張口就來。
“你怎麼還沒走?”
“這是我家。”
“……那麼,夫君可要我鋪床伺候你歇息?”
宴辭:“……”
他瞧著並不是一個正經人,可他明媒正娶的髮妻,瞧上去更不正經。
她到底有多厚的臉皮,才能說出如此露骨的話語來。
——沒男人,活不下去?
目送宴辭氣沖沖地離去。
傅傾禾,這才將注意力重新放到了夏憂身上,臉上的擔憂又濃郁了幾分。
她冒著這麼大的風險,才將人帶回府上。
夏安邦可得好好活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