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傾禾,頗為怪異地望向款款而來的傅傾棠。
她本以為,傅傾棠會龜縮著不出來,事後尋顧氏來救場,將耳環的事情抹平。
不料,居然主動站了出來。
“我也是來辦事的。”
傅傾禾笑了笑,那張深邃的眼眸,瞬間變得宛若星辰,讓人不敢直視。
“而且,極有可能和大姐姐辦得事情重合,這才大水衝了龍王廟。”
她雖然這麼說著,卻始終沒有歸還孟正。
傅傾棠面上雖然保持著笑意,可心裡面卻暗罵傅傾禾,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鎮南侯府的高枝兒,難道不比時家香?
——為什麼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她本來就是宴辭命定的髮妻,也唯有她這個被奪了氣運的正牌女主,能壓得住越瑤。
現在這是鬧啥子嘞?
“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傅傾棠心累地揉了揉鬢角,然後走到傅傾禾面前,將聲音壓得極低。
“我前一段時間,將隨身戴著的耳環賞了人,那丫頭卻是一個馬虎的,將耳環弄丟了。”
“前兩日,孟正發現了耳環的蹤跡,我們這才按圖索驥尋了過來。”
聽著她的說辭,傅傾禾眸中的笑意越來越盛。
輕飄飄的兩句話。
傅傾棠不僅將耳環的事情摘了出去,就連夏荷通風報信的事情也一併抹掉。
若不是春華一直跟在夏荷的身後,她指不定真的信了。
“大姐姐,我也是為了那隻耳環而來。”
“……你要那耳環幹什麼?”傅傾棠滿目詫異,“莫不是,想要尋回還給我?”
瞧著她不似作偽的表情,傅傾禾險些要舉起手為她鼓掌。
她現在已經基本確定。
傅傾棠和她一樣,也帶了上一世的記憶,所以才對宴辭避如蛇蠍。
只是,重生難道能換腦子?
她一直覺得,重生就是藉著上一世的遭遇——趨吉避害。
可再瞅一瞅,傅傾棠的應對能力。
這貌似已經不是重生了,而是直接多加了一個腦袋。
“姐姐心思純良,定然不會想到,咱們姐妹的婚事怕是被人算計了。”
傅傾禾一邊說話,一邊觀察著傅傾棠的神色。
恰到好處的詫異,被她詮釋的淋漓盡致,甚至還夾雜了幾分不知真假的驚恐。
“妹妹的懷疑,可有證據?”
“雖未尋到確鑿的證據,卻也查到了一點蛛絲馬跡,姐姐的那隻耳環至關重要。”
“……妹妹是懷疑姐姐不成?”
“姐姐這話可就冤枉妹妹了,您的耳環既然賞給了丫鬟,我想見一見那丫鬟。”
“她這兩日回家探親了,等人回來我便命人去請妹妹。”
“既然姐姐這麼說了,也只能如此了,只是這耳環,怕是還得留在妹妹這裡。”
傅傾禾揮了揮手中的耳環,笑容愈發親切。
“好!”
車廂內窩著的宴辭,默默地瞅著姐妹二人互飆演技。
不得不承認,女人真的是奇怪的物種,心裡面就算恨得要死,明面上還是保持著相對的體面。
他本以為,這姐妹二人今日怕是要撕破臉皮。
卻沒有想到,三言兩語間,便已經開闢了第二戰場,約定好來日再戰。
只是,從傅傾棠的現身抱月樓來看,那晚的事情確實不簡單。
想到自己這個炙手可熱的聯姻對象,被姐妹二人推來送去,宴辭的手指一點點收攏。
質地極好的小几,愣是被他‘摩挲’出一道裂縫來。
傅傾禾目送傅傾棠離開後,便自顧自地上了馬車,只是那撲面而來的涼意,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就在傅傾禾不明所以時,宴辭忽然開口了。
“我有那麼差嗎?”
“啊……什麼意思?”
“我倒是沒有想到,居然差勁到,讓你們姐妹二人推來送去,誰也不想沾惹。”
“……”
傅傾棠像是被點了啞穴一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他自然沒有差勁到讓人退避三舍,只是他後宅那雞零狗碎的事情,卻讓人避之不及。
其實,她之所以執著此事。
倒也不是瞧不上宴辭,畢竟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無法更改。
只是,她需要確認傅傾棠是否也重生了,順便將自己爬床的汙名抹去而已。
現在,她已經基本確定了前者。
那麼後續的事情,便是將汙名抹去,堂堂正正地成為鎮南侯府的世子夫人。
“怎麼,你現在還惦記著時安遠?”
就在傅傾禾準備罵他腦子有問題時,馬車上空忽然傳來‘撲通’的聲響。
宴辭見狀,眼疾手快將傅傾禾拉在懷中。
卻見馬車的頂部被砸開了一個洞。
木屑亂飛的同時,一個小小的身影,渾身是血地出現在二人面前。
傅傾禾看清那小人影的貌相時,猛地從宴辭懷裡鑽出來,第一時間探向了她的鼻翼。
瞧著還有呼吸,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宴辭見她這著急忙慌的模樣,不著痕跡地將受傷的手掌藏在了身後。
“你認識?”
“她叫夏憂。”
傅傾禾見他仍舊緊繃著一張臉,便猜出他並不知夏憂的事情,倒是難得的解釋了一句。
“你或許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應該知道她的兄長夏安邦。”
“那位逃亡在外,生死不知的狀元郎?”
當初工部侍郎夏程貪汙受賄,導致三江平原一夜被淹,造成小規模的民變。
帝王為了安撫民心,便將夏程推了出去。
夏家十二歲以上的男丁全部斬首示眾,女眷全部發賣,算是以儆效尤。
一年的時間,夏家的人差不多全部死絕了。
按理說,這個六七歲的女童,應該早就一命嗚呼了,可她卻偏偏活了下來。
“我想將她贖回去。”
工部侍郎夏程的罪行,雖然現在還是一團迷霧。
可她經歷過上一世。
自然知道,夏程不過是被人推出來擋災的小嘍嘍,真正的主謀另有其人。
“你應該清楚,這可是一個麻煩。”
宴辭雖然不是冷心絕情之輩,卻也不喜歡沾染麻煩。
這小女童,是一個肉眼可見的麻煩。
“聽聞,越姑娘也是罪臣之女,現如今不是還好端端生活在侯府後宅嗎?”
“夏家的女眷既然可以買賣,那麼我掏銀子買她,貌似也在情理之中。”
那日在牙市,她便想將夏憂買下。
當也不是她同情心氾濫,而是她清楚夏安邦那個劊子手的狠辣,想要早早結下這份恩情。
奈何,牙婆礙於幕後之人,不願意將人賣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