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殷景淮想要推门而入的手顿住了,伸出去的手指蜷缩回掌心,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睛从那开着的缝隙间瞧去,里面确实很脏乱,还是以前的模样,只不过锁住的人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
他陷入了片刻沉思。
接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巧的白瓷瓶,“这是亓国进贡的金创膏药,你去给他上药,让他切勿伤着自己。”
“喏。”九卿尘接过那精致的瓶子。
殷景淮这次也是偷偷地来,虽然还想打探一番,是否真的和传言一样了,他变成了怪物?
待殷景淮离开,九卿尘嗅到了空气里淡淡的味道,皱了皱眉,又望了望手里的那瓶药膏,还是抬脚走进了里屋。
九卿尘看着他被铁链勒红的双手,有些说不出的苦楚,被绑成畜生的滋味,他是知道的。
手里的这瓶确实是好东西,用指尖轻轻蘸取冰凉的药膏抹在他的伤痕上,柔软的指腹蹭过的位置,热热的,残留着让人忍不住贪婪的温暖。
殷池猛然睁开双眼,那眼神令九卿尘心头一颤,刚才似乎叫他滚。
一时间僵着不敢轻举妄动,但又想到了什么,然后舒展眉眼,微微攥紧手指,唇抿成一条线努力让自己变得自然些。
“王爷,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下。”
“你,怕我。”
他的嗓音嘶哑,低沉得像刚苏醒的野兽。
但又因为长时间不接触人的缘故,说话不是很完整,发音有些怪异,模棱两可还算听得懂。
九卿尘心里一阵泛酸,索性直言不讳,说:“怕。”
以前是怕的,恨不得离你远远的,但是现在不怕了。
是啊,历经生死存殁,曾经那个暴戾恣睢的人却护他到最后,他还有何可畏惧的?
这时殷池那耀黑色的双瞳映着的是九卿尘俊美的双目澈明带着轻柔的笑意。
而这一笑,入了他的眼,也成了他的劫。
殷池心里已然有底。
他现在只是一叶孤舟,寒江孤影,一个任人随意弃之的无用棋子。
“为,为什么,不逃?”或许是许久没有说话的原因,一句话说完整有些吃力,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不太好听,语速缓慢,尽量让自己说完整。
九卿尘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显然愣了愣,“臣若逃了,殿下怎么办?既然已被钦点给殿下,自然是要护殿下周全的。”
护他周全。
从未有人说过如此动情的话,苦涩的怅然在心尖一掠而过,说话的那人只不过是一个比他高瘦单薄的少年。
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如此温润如常,那眉眼盈笑的模样着实好看。
看来是要先从最基本的识字教起了,可不能在自己手里养废了,九卿尘在心里默默的想,不过现在首先要取得他的信任。
九卿尘其实也知道殷池在试探他,他疑虑重是必然的,但他本来就一心为他而来的,索性就顺其自然。
但让他错愕的是,殷池的眼睛腾起雾气,那个阴冷凶残的人竟然哭了。
这是九卿尘怎么也想不到的,一时间竟不知为何是好。
“你、你怎么哭了?”
九卿尘还以为自己弄疼他了,赶紧吹呼为他上药的地方。
那温温的呼吸绵绵软软的仿佛能吹拂到他的心尖,被吹过的地方痒痒的。
九卿尘手忙脚乱的把他拥入怀里拍拍他的后背,从未见他有过任何情绪波动的九卿尘,一次又一次的被震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