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澜冷声道:“好个德妃!好个一石二鸟的毒计,要不是当年阿询喝得少,今天陛下身边可用的岂不是只剩下由她所出的阿嚣!”
当证据摊到明面上时,同当年的贤妃一样,德妃棋玉亦不住喊冤。可若喊冤有用,贤妃便不必在冷宫里磋磨了三年。
贤妃被释出,三年冷宫生涯,将她折磨得如同老妇一般。就算出来了,帝王的宠爱也与她无缘。
棋玉则被送到城郊庙里,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窈絮后来告诉主子关于岑夫人求见的消息。漪澜剥着龙眼,“替我拒了吧,我不想见。”
陛下将棋玉送至庙里已是网开一面,她的罪比贤妃的更重,贤妃却在冷宫里熬了三年。庙里纵然清苦,总比冷宫里强。
一月后,陛下立嫡长子萧询为太子。
漪澜真真正正松了一口气,事情到这,便只剩下熬时间了。
就像陛下昔日在东宫里做的一样,熬到皇帝肯退位,或者熬到皇帝驾崩,便算是熬出头了。
她想,就怕那来自西南的毒药在儿子体内还有余毒,还是要好生照料才是——三年前,儿子拿着毒药找到自己时,自己着实吃了一惊。
但这步棋,虽然耗时长些,但的确奏效。
棋玉的冤并没有喊错,可冷宫里的贤妃和三皇子都认定了凶手是她,死去的宫婢家眷也认定了是她,就算有一百张口,事也说不清楚了。
毕竟谁也想不到,这样凶险的毒,竟然是十三岁的萧询掐算着剂量,自己服下的。
比起他昔日的父皇来,萧询更适合当一个太子。他受到的帝王猜忌更多,应对的也更加周全。
自己的两个孩子,一个长于谋算,一个天真单纯,漪澜不禁感慨万分。
在更漏声声里,漪澜沉沉闭上双眼。
梦里似乎又回到了年少时的岁月,那时她尚能光风霁月,绝想不到有朝一日将在深宫里,与姐妹相斗,与帝王相斗,机关算尽,诡计百出。
或许,这就是深宫内,所有女人的命运。
暗夜里,不知哪里响起淙淙琴声来,如泣如诉,不绝如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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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宫内的女人,无论地位高低,都是要讨好人的。宫婢讨好主子和嫔妃讨好陛下,都是要做小伏低,看人脸色吃饭的。
这是顾迟迟入宫后方明白的道理。在家的时候,母亲从未提过陛下,只提皇后:“那宫城不比家里,由着你任性,去了以后一定要乖乖听话,万事多留心,别惹你姨母生气,知道吗?”
皇后就是她的姨母。
她的母亲是京都岑家的嫡长女,岑家的名声倒也响亮,“生男毋喜女毋悲,君今看女作门楣。”母亲有两个妹妹,一位是陛下的结发妻子,一位是已被废弃了的德妃。
皇后要为她的女儿乐温公主遴选伴读,一番挑拣下来,这差事就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顾迟迟惴惴不安地入了宫,等见到姨母和乐温公主,提着的那颗心才算落回原地。姨母端庄大气,远山眉下眸光柔和。乐温同她年岁相仿,握着顾迟迟的手,高兴写在脸上:“表姐,我日盼夜盼,总算将你盼来了。”
才叙了会家常,陛下身边的内侍便来传旨,今日晚上要来此用膳。
姨母听罢,事情便一件件吩咐下来:“香笼里替上西域来的月支神香,教膳房把今日的食单拿来,我要亲自过目。还有,王司制不是贡了套新的茶盏进来?去找出来,晚上就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