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每日都紛紛擾擾,鳴冤鼓每日都會響,午門每日都有人問斬,城門每日都人來人往,城裡不管白天還是黑夜,總是開滿了小商小鋪,點燃的燭火一夜不熄,街上的人流一日不少。
這樣的皇城,一直流動著,也一直靜止著。
小侯爺傅唯楓的訴狀在太子殿下的助推下很快就被人受理,混混們也被送進了大牢,章禎的母親王氏因為年事已高,在章禎的請求下只是被人看守在章府,不讓出府,但關於章家的案件,還需要細細審理,才可以下個定論。
“姚陸翎”的骨灰已經被姚家人帶走,章禎也沒閒著,四處巴結高官,企圖為母親帶來一線生機。
就在這個時候,姚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說是不速之客,倒也偶爾會來。此人是銀寶閣的老闆王老闆,名字不詳,反正皇城做生意的都認識此人。
王老闆親自來,一般是得了上好的珠寶材料,來問問姜氏或者姚么襄是否想要,為她們專門定製。
不過今日,王老闆點名要見的人,是勇威伯府的主人姚將軍姚望。
姚望對於王老闆的來訪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畢竟是皇城商人,能做大的背後都有一定的勢力,他不敢小看,還是熱情迎了進來。
“姚將軍,沒有打聲招呼就前來拜訪,是王某人失禮了。”王老闆說話很是熱情。
“無妨無妨,不知道王老闆今天來我這裡是所為何事啊?”姚望讓小廝給王老闆倒了茶,還迎王老闆坐了下來。
王老闆坐下後,沒有喝茶,直接開口道:“實不相瞞,王某走南闖北,認識很多生意上的朋友。前幾日,遇到一位友人,提了一件跟姚將軍有關的事情想讓我幫忙牽牽線。我那位友人做生意十分誠信,是一個可靠的人,但是他說的事情我實在不敢直接做主,故而過來先問問姚將軍的意思。”
王老闆說得神秘兮兮的,讓姚望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王老闆,你直接說吧,是什麼事啊?”
“我那位朋友姓楚,叫楚鍾祥,是堯縣做木材生意的,我也會從他那裡訂貨。他提及,早前他故鄉在琴橋縣,十多年前和夫人在琴橋縣旁邊郊外一處山野撿到了一個跌落懸崖的女孩。”王老闆說到這裡,特意停下來看姚望的反應。
姚望自然也知道琴橋縣,琴橋縣旁邊的雲屏山是自己以前安家的地方,聽到跌落山崖的女孩,他已經猜到了一些情況,眉頭也不自覺地皺緊了。
王老闆繼續說:“因為我那朋友沒有孩子,救下的女孩也因為頭部撞擊失去了記憶找不到家的方向了,楚老闆就把孩子收養了。直到前些日子,孩子自己想起來小時候還有兄弟姐妹的事情,楚老闆不想瞞著孩子,就帶她去了雲屏山打聽情況,結果他們都說山上那家人已經去了皇城加官晉爵成為勇威伯了!”
王老闆站了起來,給姚望行禮,“姚將軍,我也不知他說的情況是否屬實,裡面萬一有什麼誤會就不好了,所以特地來問一問,可當真有這麼個女兒跌落過懸崖啊?”
姚望聽王老闆這麼說,眼睛溼潤了,他剛剛痛失兩個女兒,明明是生了八個孩子的姚家,現在只剩下了兩個孩子。
如今說跌落懸崖的小五找回來了,即使是想來騙吃騙喝的,姚望也絕對要見上一面才行!
姚望想到這裡,激動地站了起來,拉住了王老闆的手,“老夫確實有一女,排行老五,叫姚伍瑄,在小時候跌下了山崖失蹤了,如果王老闆你朋友說的都是真的,那那孩子……可能就是小五!”
“楚老闆已經帶著女兒來到了皇城,如果姚將軍不嫌棄的話,明日,我就帶著他們來府裡給您看看。”王老闆回握了姚望,眼神里充滿了期待。
姚望想到了什麼,又說:“不過老夫遺失了老五這件事,老家還是有不少人知道的,老夫也不是懷疑王老闆的朋友,只是有些事情可能要詳細確定才能公開。王老闆,你是在皇城做生意的,應該能懂老夫的意思。”
“那自然,那明日上午我就攜楚老闆父女來見姚將軍一面,之後怎麼做,全憑姚將軍定奪。”王老闆最後行了個禮,遞上了一個裝滿了珠寶的盒子,離開了姚府。
姚望帶著首飾盒,來到了夫人的房間。
姚望的夫人姜氏還沉浸在痛失兩女的悲痛中,倚靠在床榻上默默擦淚,看見丈夫來了,也沒有什麼反應,只是自顧自垂淚。
“夫人,別哭了,你看看這是什麼,銀寶閣的新首飾,喜歡嗎?”姚望坐到床頭,打開了首飾盒,裡面滿是精緻的金銀首飾。
姜氏眼神空洞地舉起了一個簪子,問:“這麼多漂亮簪子,我已經老了,戴著也不好看。如果能給柔兒,或者翎兒,都比我要好看得多呀……”
“說起女兒。”姚望也哄累了,直接說出他想說的話,“今日王老闆來了一趟,說他有個朋友,十多年前在雲屏山上撿到一個跌落懸崖的女孩兒,可能……可能是小五。”
姜氏的眼淚突然止住了,眼神也變得有神了起來,“小五……你是說,瑄兒?”
“對……按他的意思,應該是姚伍瑄回來了。不過知道我們丟了小五的人也不少,所以也不排除是有人想來沾一沾勇威伯府嫡女的身份。總之,明日上午他們會來我們府上,夫人到時候和我一起去看一看吧。”姚望伸手,擦乾了姜氏臉上的淚痕。
姜氏點了點頭:“也好,希望我的女兒……真的回來了。”
第二天,坐著和之前一樣富麗堂皇的馬車,姚陸翎換個新的妝容,兩隻手扒在馬車的窗戶上,看著越來越熟悉的街景,心裡也忐忑了起來。
“鈴兒,別扒著窗戶看了,馬上到了。”楚鍾祥看著“女兒”,溫柔地說。
姚陸翎縮回身子,像是數著步子一樣倒數著。
喊著三,二,一。馬車就應聲停下,前面的馬伕也掀開了簾子道:“各位老闆,到了。”
“走吧,乖女。”楚鍾祥拍了拍姚陸翎的手,率先走出了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