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沒有一絲微風。
演武場上站滿了士兵,面對烈日的炙烤,空氣中充斥著埋怨和咒罵聲。他們隸屬於京師不同的衛所,今日是奉命來到這裡。
“這他孃的說是辰時集合,這都已經是巳時了當官的還沒來。”
“當官的都一樣,說不定在哪個小妾肚皮上睡覺呢。”
“小點聲,據說是藍大將軍的公子召集我們。人家現在是中軍都督府同知,節制京師內外兵馬。”
“據說這位少將軍,在戰場上也是勇猛異常,每每都身先士卒。”
“嗨,不過是沾了他爹的光。我就不信一個官二代,真敢在戰場上衝殺。”
這群士兵有的在交頭接耳,有坐在地下,有的脫掉盔甲,有的則直接走到場外的樹蔭下乘涼。
虎賁左衛指揮僉事藍守義,則身穿全套盔甲,站在點將臺下側一言不發。
中軍大帳內,藍太平悠閒的喝著茶。
“什麼時辰了。”
“大人,巳時馬上就過了。”
回話的是錦衣衛的伍同知,帳內站了兩排錦衣衛校尉。
“走吧,去看看。”
藍太平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出帳外。
伍同知忙跟了上去,兩排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魚貫而出。
:“中軍都督府,藍大人到!”
藍守義看到藍太平走來,忙上前行禮。
藍太平沒有停留,直接上了點將臺,藍守義也跟著上來了。
“大人,在京四十八衛所的火銃兵都在這了。”
“屬下統計,總共兩萬人。”
藍太平沒有理會對方,只是望著臺下的士兵。
光著膀子的,席地而坐的,在陰涼處納涼的。
這群人並沒因藍太平到來,而有所行動,依然抱著膀在那裡閒聊。
“我讓你在營中選拔的人呢?”
“回大人,最前方的就是虎賁左衛挑選出的三百名火銃兵。他們皆是體格健壯,目力過人,並且都有使用火銃的經驗。”
藍守義恭敬的回覆道。
藍太平望去,果然正前方的士兵個個都穿戴整齊,身姿挺拔,目不斜視的站在場中。
滿意的點點頭,“開始吧!”
“肅靜,肅靜。”
藍守義領命後轉身,對著演武場的士兵大喊。
待眾人都安靜下來,藍守義繼續說道,“下面由同知大人訓話。”
藍太平身穿圓領緋色官服,頭戴黑紗翼善冠,腰繫白玉帶,腳蹬白底皂靴。
他一直都是穿盔甲的,現在穿上這官服還有點不自在。
“本官長話短說,調你們來是為了組建神機營。通過考核者即可入營,入神機營者軍餉翻倍。”
此話一齣,剛靜下來的演武場又沸騰了。
“肅靜,肅靜。”
藍守義大聲喊道。
“大人,什麼時候開始考核?都考什麼?”
有大膽的士兵問道。
藍太平嘴角含笑,“第一場考核已經結束了。”
這下演武場上的士兵都懵了,紛紛在交頭接耳,都不知道這傢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大人您說笑呢,您剛來怎麼就說第一場考完了。”
面對質問,藍太平嚴肅的說道,“第一場考得就是軍紀!”
“凡離開位置者,席地而坐者,摘盔卸甲者全部淘汰。”
“你們可以回去了。”
藍太平轉頭看向藍守義,對方立刻明白,“開營門。”
“憑什麼?是你遲到了。”
“就是,等你一個多時辰了。”
“不公平,你人都沒來怎麼就開始了。”
那些被淘汰的士兵群情激憤,嚷嚷著就往前走來。
伍同知則大喊一聲,“膽敢違抗軍令者,殺無赦。”
說罷抽出繡春刀,一眾錦衣衛也紛紛抽出繡春刀,虎視眈眈的盯著對方。
面對如狼似虎的錦衣衛,這些群情激憤的火銃兵才清醒過來。
“哼,走就走。老子才不稀罕,回去了。”
幾名帶頭的士兵招呼著就要走。
“慢著!”
藍太平冷聲道。
“大人,讓我們走的是您,這又怎麼不讓走了?”
一名尖嘴猴腮,留著八字鬍的士兵問道。
“伍同知,煽動士兵,違抗軍令該當何罪?”
藍太平轉頭看向伍同知。
“回大人,斬!”
“執行軍法吧!”
“遵命。”
伍同知一揮手,錦衣衛立刻衝進人群,把領頭鬧事的十幾名士兵抓了出來。
這其中就有那名尖嘴猴腮的士兵。
“大人冤枉啊!”
“大人饒命啊!”
“噗,噗,噗…”
十幾顆人頭落地,鮮血從胸腔噴了出來。
點將臺下的土都被染紅,整個演武場鴉雀無聲。
“淘汰者立刻返回各自衛所,違令者這就是下場。”
藍太平聲音不大,但每個人都聽清楚了。
很快淘汰者離開,剩下仍有一萬五千多名士兵。
“下一場考核目力測試,拿上來吧。”
藍太平早已經準備好一張“目力測試表”,他按照前世檢查視力的要求做了一個表。
不過這個表只有一行,就是最小的那一行。
上百個測試表立在演武場邊緣,士兵站在兩百步外依次測試。
凡是三次均答對者方可。
很快測試完成,只有九千名士兵合格。
“大人,這火銃本就沒有準頭,目力沒那麼重要吧!”
一旁的藍守義低聲問道。
藍太平笑而不語,他自然知道現在的火銃威力差,準頭更是差。
但是他自有打算,這支神機營將來必定會大放異彩。
“下一項體能測試。”
藍太平給每人發一根木棍,令士兵做射擊狀端起,並在木棍前段拴上裝滿水的水囊。
最後,點上一炷香。
在烈日的炙烤下,每個士兵都汗流浹背。
很快就有人撐不住了。
最終,線香燃盡後只剩下五千名士兵合格。
“很好,打今個起各位就是我神機營的人了。”
藍太平滿意的笑道。
藍太平自任神機營提督,並直接任命了五十名百戶。
這些百戶皆是就地提拔,並承諾每個人都有機會立功受封。
五千名士兵都激動不已,紛紛表示效忠藍大人。
那五十名百戶,更表示願為大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神機營的駐地就暫時在這座大營,一切供應都由中軍都督府調撥。
隨後藍太平命伍同知,去工部衙門調撥五千支火銃。
他早已經打聽清楚,工部倉庫裡仍有大量的火銃和火藥以及鉛丸。
之所以一直不給各衛所調撥,是因為燕王朱棣早就打過招呼。
他要一大批火器,為出征草原做準備。
工部不敢怠慢,但是產能有限,只好扣押其他衛所的火器。
但是當工部侍郎嚴震直看見來人是錦衣衛,手裡又拿著藍太平的條子後,無奈只好同意。
伍同知笑呵呵的拍拍他的肩膀,嚇得老頭子身體一抖。
“嚴大人,麻煩找個人帶路吧!”
嚴震直對著值班房的小吏,“你帶伍大人去。”
“是”
那名工部小吏,帶著伍同知去了倉庫。
嚴震直望著離去的二人,長長舒了口氣。
燕王雖然不好得罪,但是藍太平加錦衣衛遠比朱棣可怕。
“唉,來人啊。”
“大人有何吩咐?”
“去叫工部主事毛煜來見我。”
“是”
很快,工部主事毛煜趕了過來。
“嚴大人,您找我有何吩咐?”
嚴震直正襟危坐,面無表情的說,“讓兵仗局的人加班連日趕工,務必要在三十日內趕製出五千條火銃。”
“什麼?”毛煜大驚失色。
“大人,不是剛…”
“住口。”嚴震直不待他說完直接打斷他。
“唉,毛老弟。”嚴震直嘆了口氣,“別問為什麼,按我說的去做。否則,你我都要吃不了兜著走啊!”
毛煜也是一愣,隨即應聲道,“大人,可這筆錢?”
“工匠的工錢先拖一拖,另外火炮的研發也停一停,先把這五千條火銃趕製出來。”嚴震直的老臉上流下兩滴眼淚。
“是,那就先苦一苦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