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酒久知曉今夜無可轉圜,只能寄希望於傳說中午夜出現的那位小先生。
看著方棠承逐漸蒼白的面色,方酒久感受到沉重的無力感。
我對世事報以期望,事實囑我無能為力。
堂外風吹葉動,樹影斑駁。午夜已至,還未見來人,看來這場劫難是躲不過去了。
這麼想著,一人扛著什麼由遠及近,走進祠堂。看到他的那一刻,方酒久彷彿打通了任督二脈,一切都說的通了。
可她不明白為何他要把燭息帶來,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燭息。
她開口問道:“方管家這盤棋下得夠大,可為何要牽連無辜?”
“無辜?誰無辜?”
看了眼燭息,他笑了笑,“你不是在等她嗎?”
方闡看出了她的疑惑,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樣!中元午夜,魁首相約。二十年後的今天又是做出交易的時候。過了今夜我就是方家堡的家主!哈哈哈!”
“你高興的太早了!她不過是個遊歷江湖的嬌小姐,手無縛雞之力,怎麼會是小先生?
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罷了!”
方棠承知曉方闡是有備而來。
“堡主,你不必激我!可是你告訴我她的身份的!”
方闡毫無顧忌將手中的劍扔到方棠承面前直言道:“還認識它嗎?碾辰月!
哦,不對,應該是叫瑤劍三月!
方家堡上下百餘年,所有武器登記在冊,只有二十年前出現在方家堡裡的它不知來歷。
如果不是你初見就將它送人,我也不會有此猜想。
不過真正坐實我的想法的還是二爺,你知道我是從何處取劍的嗎?二爺持劍與我們對峙,最後落到我手中。”
此話激發了方酒久的恨意,奈何此時沒有力氣。
“是你殺了我的父親!”
“大小姐這話就不對了!我殺的可是瘋十里,江湖第一惡。
作為方家堡的繼承人你應該感謝我保住了方家苦心經營百年的名聲。”
“冠冕堂皇,不過是想上位的藉口罷了!”
“不得不說你真像二爺,你知道二爺走的那晚發生了什麼嗎?
二爺去靜訓堂一路暢通無阻,他以為是方堡主要親自接見大名鼎鼎的瘋十里。
不出意外他以為自己會見到闊別許久的長兄,可惜等著他的人是我。
我原是老堡主方侗的侍衛,與老堡主自小一同長大,一生只忠於方家。可是這些年看著他尸位素餐,真是夠了!
憑什麼一個外人能掌管方家?”
方闡指著方棠承越說越激動,一切彷彿回到了那晚。
“二少爺,真是好久不見!”
“如今還能喚我一聲少爺,看來這是準備求我?”
方栗承知道他出現在這裡必定是來者不善,可究竟是一時興起還是早有預謀還有待考察!
方闡也不賣關子,直說:“二少爺可知如今的方家堡早已不是當年?現下方家風雨飄搖,已經不住任何打擊了!
方棠承做這武林盟主之後,雖說聲名在外,可年年花銷也是實實在在的。好不容易等到武林盟主換屆,正是修身養性的時候。如果此時爆出流言,對方家可就是一擊致命了。”
“與我何干?二十年前,我便不再是方家少主了不是嗎?我來只為了見他,我要聽他親口說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今日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聽到這話方栗承知道今夜被攔並非兄長示意,不欲過多糾纏,提劍準備離開!
見他亮出了三月,方闡知道談判破裂了。原本只是想困住他,畢竟他是老堡主僅存的血脈,如今看是留不得了!
方闡當即下令圍困方栗承,死傷不論。
“二少爺心性不見收斂,這二十年真是毫無進益,那便怪不得老夫了!”
今夜的護衛都被方酒久支走,雙方纏鬥近兩個時辰,也不見有別人。
方栗承早已是強弩之末,方闡知道他在等方棠承。
“不必等了,今早得知你不見了,他已經在趕往殷城的路上了。”
“看來為了除了我,你是早有準備!”
“方棠承當年謀位,心卻不夠狠,他縱然有千般好,可惜只是你父親的養子,如果不是當年老堡主力保他上位,又適逢你出了岔子。
僅僅憑他自己怎能服眾?就是我們這幫老人也是看在老堡主的面子上才會誠心信服於他。”
見他已到極限,方闡也不掩飾了。
“當年果然是父親的意思!”
看來有些事情不必問,一切照樣水落石出。
“事到如今也不必瞞你,當年你兄弟二人都是江湖少俠,盛名不分伯仲。可惜你年少輕狂,他又因為身世太過軟弱可欺。
老堡主本想借著武林盟主選拔出新的繼承人。後來你被個女子絆住了手腳,我們只能聽從老堡主的指令順從於他。
我知道在你們二人之間老堡主更傾向於他。可是他畢竟不是親生,人心難測,我只是稍加利用,就讓他原形畢露。
也就是因為這個,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堡主之位來路不明,對你也多有歉疚之意,這須臾數年他從未輕鬆過。”
“父親是真心想傳位給兄長的嗎?”
“這是自然!有書信為證!”
“看來不用見他,我已經知道事情原委了。可笑你自以為一生忠於方家卻忘記了你不過是個下人。
因為無權干涉主人的想法,所以只能反噬主人,掩藏如此骯髒心思的你又怎麼能稱為最忠誠的屬下!
你配不上我父親的信任,配不上方家之名!”
“那又如何?我知道怎樣對方家才是最好的!”
“最好的?讓我兄弟二人反目?管家如今已是古稀之年,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嗎?”
“罷了,事到如今也不必爭口舌之快,今夜你必須死!瘋十里可以伏法,但是方二爺不行!”
聽他說出父親被害的真相,方酒久無法平息心中的怒氣,“我要殺了你!”
“大小姐,以你現在的模樣殺不了我的!相反我還要借你的命全了我的心思!
你知道我是怎麼發現她的身份嗎?你父親手持三月與我對峙的時候!他十分聰慧,在看到三月的那一刻就知道交易人出現了。
或者說是我們敬愛的堡主在提示他,可你父親看破不說破,還拿走了三月妄圖掩蓋真相!
三月的現身將他們幾個聯繫在一起,那她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方酒久知道他挖空心思找到交易人,本質就是想要方家堡。
“你做夢!”
“是不是夢試試就知道了!”方闡二話不說掐住方酒久的脖子。
“方堡主,二十年前你可以為了兒子付出一切,現在你也會為了她交出堡主之位吧!”
見方酒久無法呼吸,方棠承自知如果交出堡主之位,酒久活不過今晚。
“侄女而已!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方闡鬆了手,他不是傻子。
“你不必擺出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過了今夜,沒了你我依舊是方家堡的下一任堡主。
你若配合,便少吃點苦頭,你若不配合,我也有辦法!”
方棠承不是傻子,當即說道:“沒有我的首肯,今夜方家所有人都死了。
即使你上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順,我死了,你也別想好好活!”
“那又如何?只要我成了堡主,成王敗寇,他們自會為我圓謊!人死如燈滅,誰會在乎你的意見?”
說著看向燭息,見她還沒有醒來的跡象,繼續與方棠承進行拉鋸戰。
他們都知道這是場心理戰,方棠承還不能死,方闡也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他必須保證在傳位之前,方棠承是活著的。
雖然知道有可能會激怒她,可他還是過去弄醒了燭息。
比起小先生的怒火,他更怕自己無法順利繼位,為方家賣命多年,好不容易出頭要做主人了,他不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