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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寂靜的走廊裡,“搶救室”三個字散發著瑩白光亮,衛離弦已經進去了兩個小時。

“該死的,”謝贏瀾狠狠一拳砸在旁邊的牆上,要不是他剋制力好,這拳頭現在該落在賀原臉上。

“你們把孩子送到這麼遠的地方來,為什麼不能保證安全,那個狗東西欠了那麼多錢,你們要追就追的徹底些!”

當初周蘭偷盜鉅額財物,被判六年,後續事情全程交給了衛氏處理,謝贏瀾也就沒繼續追究。

但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把周蘭的丈夫給忽略了。

賀原自認理虧,低頭認錯,“是,這次是我們思慮不周。”

“好啊,好一個思慮不周。”謝贏瀾一把揪住他的領口,四目相對,向來脾氣很好的男人徹底爆發,“你一句思慮不周,我侄子現在還躺在裡面。”

“他今年才四歲,你們怎麼能這樣對一個孩子?”

“我告訴你們,我姐姐走了,我還活著,只要謝家還在,就永遠別想欺負他。”

“我會接小少爺回衛家。”賀原低聲道,這也是衛總來之前告訴他的話。

“不用麻煩了。”謝贏瀾鬆開手,整理自己袖口上不小心弄出來的褶皺,輕嗤一聲,“我會帶他去海市,你們衛家門檻太高,孩子太小跨不進去。”

他以前總覺得那個男人雖然像塊冰一樣冷漠,但總歸是衛離弦的父親,不能讓孩子從小失去媽媽又與爸爸分離。

但現在他不會再這麼認為,謝贏瀾算是看清楚了,衛離弦繼續待在衛家只會受委屈,連基本的愛都感受不到,更別說快樂成長。

因為他的爸爸不愛他。

孩子再交到他們手中,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賀原張了張嘴,最終沒說什麼,走到僻靜處,拿出手機給衛總打過去,將謝贏瀾想帶走小少爺的話說明清楚。

電話那面的男人似乎在翻閱文件,聞言沉默片刻,聲音低沉有磁性,“那就讓他帶去海市吧,給一張卡,每個月打三百萬進去。”

“是。”賀原應聲,與此同時,搶救室的大門打開,醫生邊取口罩邊道,“病人已經脫離危險,需要繼續轉入病房觀察。”

“好,麻煩了。”謝贏瀾心頭巨石驟落,跟在護士身後,去給衛離弦辦理住院手續。

三天後。

雲城醫院頂樓病房,安靜躺在床上的小男孩緩緩睜眼,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環境,目光茫然。

“醫生,他醒了!”謝贏瀾剛推門進來,正好瞧見小孩兒的動靜,連忙按下呼喚鈴。

很快就有醫生護士推門而入,給衛離弦進行一番細緻的檢查,確認孩子已經脫離危險,只需靜養幾日就能出院。

一群人來的快走的也快,不過幾分鐘,病房內只剩下兩人。

“有沒有覺得不舒服?”謝贏瀾望著小孩兒憔悴的面色,一陣心疼。

這場大病下來,衛離弦本就沒多少肉的身體更瘦,簡直像營養不良一樣。

“沒有。”衛離弦搖搖頭,恍然想起什麼,連忙問謝贏瀾,“小舅舅,黏黏呢?”

平時小兔子都會陪在他身邊,怎麼今天不見蹤影?

“黏黏在這裡,我給你拿。”謝贏瀾聽他要玩偶,連忙走到櫃子邊,將勉強縫好洗乾淨的兔子玩偶拿出來,放到小孩兒手中。

衛離弦眸光溫柔,眼睫微垂,輕撫長耳小兔柔軟的毛毛,突然,他動作頓住,目光停在小兔子心口凌亂的縫線上。

一幕幕記憶驟然在腦海中浮現——瘋癲的男人,冷冽的刀刃,被甩出去的小貓,最後是兔子玩偶灰暗下去的眼眸……

“不是,這不是黏黏。”衛離弦喃喃低語,不顧手背上的吊針,就要起身下床。

謝贏瀾嚇了一跳,當即攔住他,但小孩兒掙扎的厲害,他只能先開口安撫。

“這是黏黏,你看它耳朵上的缺口,還是你去年給它理髮時不小心剪壞的。”

衛離弦愣愣看著長耳小兔的耳朵,果然有一個小缺口。

可這不該是黏黏,黏黏應該是會說話,會吃東西,會唱搖籃曲哄他睡覺的活的小兔子,而不是像個真正的布娃娃,只會安安靜靜地躺在手心。

“小舅舅,我要好的黏黏。”他要能動的小兔子。

衛離弦語氣哽咽,眼淚如同透明珍珠,無聲無息地滾落,在白皙臉頰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謝贏瀾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傷心,小孩兒平時遇到不開心的事也會哭,但大都幾下就停止,不會像現在一樣無聲流淚。

他上一次看見衛離弦這麼難過,還是在謝敏依的葬禮上。

“乖寶不要哭。”謝贏瀾將小孩兒緊緊抱在懷裡,輕聲許諾,“小舅舅給你把黏黏縫好,跟原來一樣。”

衛離弦顫抖著點頭,小孩子剛病好精力不足,沒多久就哭累重新睡了過去。

謝贏瀾哄完孩子,才去找護士要來針線盒,將小兔子身上原本亂糟糟細線拆除,重新一點點縫好。

夕陽餘暉從窗戶灑落進來,為他鍍上一層溫暖的光影。

——

關聞鎮的三月,春光明媚,薔薇纏繞在鐵欄上,再次綴滿許多圓滾滾的花骨朵兒。

“乖寶,快想想還有沒有什麼忘拿的東西。”謝贏瀾靠在車頭,看見衛離弦出來,目光中滿是笑意。

衛離弦今天穿著軟糯的白毛衣,齊肩長髮溫順地垂落在領口,他將跟自己穿著同款衣服的長耳小兔抱在懷裡,顯得整個人特別乖巧柔軟。

“沒有了。”

衛離弦搖搖頭,坐上後座,不忘和站在門口的徐蕊芳揮手道別,“徐阿姨再見。”

“誒,離弦再見!”徐蕊芳自認那天的意外也跟她有關係,這段時間時常自責要是自己當時為什麼要出去拿快遞。

此時突然聽見小孩兒溫聲和她道別,畢竟相處了一年,徐蕊芳眼角都忍不住發熱,險險沒流下眼淚。

在陽光明媚的春日中,黑色汽車緩緩行駛遠去,最終消失在繁花盛開的道路盡頭。

徐蕊芳悵然回屋,正要去收拾廚房,突然聽見客廳座機鈴聲響起。

“你好,請問找誰?”徐蕊芳接起電話,隨後看向屋外,“啊,找小少爺,可是小少爺已經離開關聞鎮了。”

“嗯,跟他小舅舅一起去海市。”

“你找他有什麼事嗎?”

“沒事,謝謝您。”遙遠的小城內,駱安年把話筒放回公共電話亭,輕輕嘆了口氣。

他好不容易才來一次城裡,沒想到小美人已經離開了關聞鎮。

也難怪,這次發生這麼嚴重的事,無論是謝贏瀾還是衛家,肯定都不會再把小孩兒留在那個危險的地方。

“年年。”慈祥和藹的老太太從一旁的小商店出來,衝他招招手,“快來,我們該回家了。”

“來了奶奶。”駱安年跑過去牽住老太太的手,暖洋洋的很舒服,他主動去拿奶奶手裡的袋子,“我也要提東西。”

“好,我的年年懂事。”老太太把一個小糖兜給他,笑眯眯道,“年年幫奶奶提糖果吧,想吃就拿來吃!”

“謝謝奶奶。”駱安年拿出水果糖,先喂老太太一顆,自己也剝了一粒含進嘴。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小孩兒幸福地眯起眼睛,“好吃!”

一大一小開開心心地往車站走去,回家的車一小時一班,他們運氣不錯,正好遇到公交車駛來。

車子是老式公車,表面的粉色漆殼已經斑駁褪色,速度慢的像是垂垂暮已的老人。

駱安年連忙跑過去投硬幣,然後下去扶奶奶上車。

他四處張望一番,看到車門旁的空位,忙道,“奶奶這裡有位置,你坐。”

“奶奶不坐,年年坐。”駱安年才四歲,奶奶怎麼忍心讓他站著。

老太太倔強的站在一邊,可駱安年已經熟練地往司機那邊跑,這種老式車前面都有個大平臺,扶著欄杆就可以坐人。

“奶奶快坐,我坐這裡。”

老太太滿臉無奈,只能坐在位置上,只是目光仍舊緊緊盯著駱安年,怕孫子出什麼意外。

公交車慢慢悠悠地行駛在小鎮馬路上,磨約一小時後,停在了平安鎮站點。

“奶奶,我們到了。”駱安年時刻盯著路,眼見到地方,連忙去喊老太太。

“誒誒,好。”

一老一小前後腳下車,公車再次緩緩駛離。

馬路對面是一座平房,院裡還有雞鴨在悠閒踱步,一見兩人紛紛跑過來張大嘴嘎嘎叫,顯然是餓得不行。

“唉喲,這麼快就吃光了。”老太太看著空蕩蕩的食槽一拍大腿,連忙回屋去拿飼料。

駱安年又剝了粒水果糖,雞鴨們看著他都有些顧忌的走遠些,之前有隻鴨子追著這小孩兒跑,當晚就被老太太燉成湯端上桌子。

可真是嚇死鴨了。

駱安年來到平安鎮半個月,倒沒多少不適應,反而覺得很新奇。

這裡沒有城裡隨處可見的高樓大廈,甚至連關聞鎮的水平都達不到,但他每天逗逗雞鴨,去田裡摘野花野草,也覺得很快樂。

唯一需要顧忌的是不能進行太過劇烈的運動,因為這個身體也有心臟病,不過相比他之前的情況,已經好了太多。

駱安年心不在焉地拔下一朵小野菊,看向遠處群山清河,雲朵綿綿,漸漸幻化為衛離弦那張漂亮的臉。

也不知道小美人現在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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