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車子開出去很遠,外面的霓虹星點亮起,沈鶴清才回過神來。
“你怎麼……”他喃喃。
明明聲音很輕,但秦照就是聽見了,頭稍微偏了一下:“嗯?”
“沒。”沈鶴清原本想問你為什麼那麼不耐煩董畢安,畢竟在他的認知中,董畢安很會來事,他有辦法讓所有人都圍著他轉。
可轉念再想,這是秦照啊。
“你還困嗎?”秦照問。
“有些緩過來了。”沈鶴清面露難色,“這個藥必須全都喝完嗎?”
秦照嗓音溫柔:“聽話。”
車子拐入巷道,在對面的空地上停下,沈鶴清一到家就扎進廚房,秦照讓他再休息會兒也不聽,他像是找到了很有意義的事情。
沈鶴清如今的念想不多,跟秦照的關係還不知道怎麼處理,但有一點他很確定,他想要這個人高興點兒。
秦照抱臂靠在廚房門口,狹小的空間裡只能容納一人,沈鶴清繫著圍裙,腰細屁.股翹,秦照看的嗓子發緊。
“吃什麼?”他欲蓋彌彰地問了句。
“燉菜吧,我蒸了米飯,還剩些雞湯,放點兒青菜就行。”
“嗯。”
空氣變得十分安靜, 略顯尷尬,這種時候話匣子只要開個頭,就能找到最好的宣洩渠道。
秦照的嗓音聽不出什麼情緒,“其實三年前,我爸說如果我不出國,就斷了我的經濟來源,我心想斷就斷唄,我有手有腳的,大不了從大房子到小房子,跟你一起。”
沈鶴清洗菜的手一頓。
“後來我確實出國了。”秦照繼續:“所有人都覺得我過不了苦日子,可是沈鶴清,剛去A國的前三個月,我去食堂幫忙洗盤子。”
沈鶴清聞言豁然轉身,燈光柔和,可他眉眼間的驚懼卻分外刻骨,“你洗什麼?”
“洗盤子。”秦照無所謂地聳聳肩,“因為沒生活費,勤工儉學的方式還是室友教我的。”
沈鶴清一瞬間好像心臟都被掏空了,這跟他預計的不一樣,也同他跟秦父說好的不一樣!
“你爸沒給你……”
“我沒要。”秦照說:“銀行卡被我扔在抽屜裡,後來我爸發現餘額沒變,打電話質問我。”
“你們都覺得我在賭氣。”秦照走進廚房,本就逼仄的空間更為擠壓,他單手撐在略顯粗糙的大理石上,像是在跟沈鶴清聊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然而不是賭氣,我想證明不依靠秦家,我也能做成很多事情。”
“你……”沈鶴清沾著水的手指輕輕垂落,他神色莫名委屈,好像某種良苦用心被辜負了。
“我用得著你幫我選擇,幫我鋪路嗎?”秦照凝視著沈鶴清,眼底冷意一寸寸漫上來,“你現在心疼了?當初牽著趙溫荀出現在我面前,怎麼沒想過我會不會心疼?”
沈鶴清眼眶發酸,說不出話。
秦照不明白,當時那種境況,沈鶴清自身難保,他也討厭擅作主張,也曾滿腔勇氣,想著不管未來如何,他都要跟秦照一起面對,可生活不是理想豐滿就可以的,多少人熱血涼盡,最後變得渾渾噩噩,腳下是實打實的深淵,他不能拖著秦照一起。
“如今我回來了。”秦照捏住沈鶴清的下巴,微微抬起,“我發現我對你的執念一如當初,你如果真覺得對不起我,想要補償我,就老老實實待在我身邊。”
沈鶴清啞然半晌,然後說道:“你明明可以遇到更好的……”
外面響起驚雷,秋雨颯颯。
潮溼的泥土氣息順著窗戶縫飄進來,牆上的影子交疊在一起。
秦照攬住沈鶴清的腰,在方寸之地將他細細親吻,這次較之之前溫柔許多,沈鶴清除了承受別無他法。
原來秦照看出來了,自己心中有愧,想補償他。
可這種補償中夾雜著私心,沈鶴清想把那些深壓心底的喜歡稍微送出去一些,憋在胸腔中太久,饒是他性子溫潤擅長自我紓解,也快要憋炸了。
一隻手伸進衣襬,熾熱的指尖在腰上一蹭,沈鶴清悶哼一聲下意識靠近秦照,秦照卻驟然清醒,稍微拉開兩人的距離。
滋生的情.欲被一碰涼水澆滅,沈鶴清神色茫然。
“現在不行。”秦照嗓子很啞,他湊到沈鶴清耳畔,一隻手輕撫他的唇瓣,“林淵專門叮囑我了,你的身體承受不住。”
沈鶴清:“……”
沈鶴清也是個正常男人,他深呼吸平復了一下,催促秦照,“你先出去,我把飯做好。”
秦照面色略顯痛苦:“那我去衝個澡。”
沈鶴清:“……你去。”
等秦照洗好出來,飯菜已經擺上桌,看他那浴袍一裹的架勢就是今晚又不走了。
下雨了嗎不是?
沈鶴清做飯好吃,秦照連幹兩碗大米飯,最後的燉菜湯都沒放過,吃完往沙發上一靠,感嘆道:“我真的好久都沒這麼吃過了,剛去A國掉了十幾斤,也一直沒養回來,主要那裡的飯菜太難吃了。”
他侃侃而談的尋常語氣,將兩人的距離不自覺拉近,好像又回到了大學時期,秦照在外高冷傲氣,但生活中的瑣事卻願意跟沈鶴清分享。
瘦了十幾斤,沈鶴清默默放在心上。
但他都不看看自己瘦了多少。
沈鶴清收拾了好一會兒,喝完藥,就到了該睡覺的時候,兩人又有些彆彆扭扭的。
秦照不願意勉強他,“我去客房,有事喊我。”
“好。”
但是等躺下,被窩裡的寒氣就一點點滲上來,沈鶴清只佔著床板的上半截,蜷縮成一團,想著一會兒就能暖和起來,可仍是冷,外面的雨下得更大。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吱呀”一聲推開。
沈鶴清眉梢動了動。
秦照走近,第一時間往被窩裡摸,結果一片寒涼不說,沈鶴清連身子都沒舒展開。
“大學時期就這樣,現在還是。”秦照嘟囔著掀開被子鑽進去,將沈鶴清抱入懷中,末了無視這人的僵硬,心安理地親親他的額頭:“睡吧。”
四周的寒冷跟喧囂一下子褪去,沈鶴清心知不該沉淪,可仍是沉淪。
早上六點,劇烈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好夢。
“沈鶴清!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