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這東西,能畝產千斤?”
沈輕漾點了點頭:“我已經把番薯給了戶部,他們派人去種了,不用多久天下就再無災荒,但還要等幾個月,我怕你們等不及,就先給你們些。”
族伯的呼吸都帶著急促。
戶部的人都已經去種了,也就是說,沈輕漾說的是真的!
族伯顫抖的手接住了包裹,他的聲音都帶著哽咽:“沈丫頭,你救了沈家一族的命。”
他可以不接受馬車,但這包裹裡裝的,是所有人的希望啊。
他希望,族子裡沒有人在捱餓,所有人都能吃飽飯!
“馬車你們也帶走,若是你們不要,我便讓人解開繩子,放了這些馬,”沈輕漾轉身,背對著身後的族人,“至於鏢局的銀子我也給了,你們即便不接受,他們也不退錢。”
說完這話,沈輕漾就帶著青月離開了。
望著沈輕漾離開的背影,沈青沉吟了片刻,道。
“大伯,既然是沈姑娘的好意,那我們就領了吧。”
族伯嘆了聲:“罷了,她銀子都給了,若是我們不要,就白白浪費了,,到時候大家辛苦些,給這些馬兒找些吃食。”
說著,他便讓人牽住了馬繩。
這時,已經有人撩開了馬車的簾子,準備上車。
驀然,那正要上馬的身體僵住了,顫顫巍巍的喊道。
“大,大伯……”
族伯皺眉:“什麼事?”
“大伯,你,你快看……”他的聲音哆哆嗦嗦的。
族伯疑惑的走上了前,抬手掀開了馬車的簾子。
下一刻,他的老臉也僵住了。
只見那馬車裡,堆滿了布料。
連個多餘的人都塞不下。
沈青也看到了滿車的布料,他的心裡五味雜陳:“難怪她剛剛問我,我們冬日是不是也穿的這些……”
族伯回過神來,放下了那顫抖的手,聲音也變得哆嗦。
“快,看看其他的馬車!”
族人都反應了過來,匆忙走向了馬車,將車簾掀開了。
震驚,激動,欣喜的聲音不停的在前院內響起。
“大伯,這車裡的是糧食,全都是糧食!”
“還有這裡,這車子裡裝著的是藥材!”
“大伯,是羊皮,是禦寒的羊皮!今年冬天有了羊皮襖,就再也不用凍死人了!”
“她還給孩子們準備了筆墨紙硯,那族裡的孩子們又能習字了!”
“大伯,沈姑娘給了,給了銀兩……有一千兩……”
族伯的眼淚瞬間淌了下來。
難怪,她非要送他們馬車,原來她送的不是馬車!
難怪,她要找鏢局護送,這些東西給了他們,他們根本帶不回去!
族伯偷偷的擦了擦眼淚,難過到連聲音都變得沙啞了。
“我們來這一趟,是為了讓她上族譜,可我們什麼都沒做到,她卻……卻還救濟了我們這些窮親戚。”
沈青卻像是想明白了似得:“大伯,她不和沈氏一家上一個族譜,其實是好事兒。”
族伯看著馬車裡的東西,想到了已經今非昔比的侯府,確實,她不入族譜,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馬車裡的這些東西,夠族子里人的用了,那些銀兩收起來,”族伯鄭重的道,“我們誰都不許動這些銀兩,全都給族裡的孩子們讀書用!”
沈青驚訝的看向族伯:“大伯,你的意思是……”
“當今天下,想要出人頭地,要麼考科舉走仕途,要麼和沈錦弦一樣去打仗!這兩樣,都需要花銀子!”
“現在我們把銀子還給她,她肯定也是不要的,那就將銀子留給孩子們用,往後孩子們出人頭地了,便能報答她了!”
……
青月看著在翻閱書籍的沈輕漾,她忍了幾忍,還是沒有忍住問道。
“姑娘為何要幫沈家的人?”
姑娘已經和沈家斷絕關係了,這些族人也都是沈家的,她為何又要施以援手?
沈輕漾翻書的手頓了頓,卻並沒有抬頭。
“沈家的這些族人們,身上都帶著些風骨,窮成這樣了也不去找侯府的人,那我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
宣平侯的這個爵位,是世襲的。
像這樣的家族,誰能繼承爵位,誰就要奉養族人。
族裡的人口又不少,每年至少得給幾百兩。
可是,自從宣平侯過世之後,沈氏就和族人們分家了,只分給了他們一些偏遠鄉下的農田。
更別提每年給的俸銀了,當真是一年比一年少,後來乾脆不給了。
如果侯府真的沒有銀兩也就罷了,但侯府多年的底蘊,積累下來的銀兩並不少。
哪怕侯府兒郎不能入仕,光靠那些銀子,他們也能一世衣食無憂。
然而。
那些年,沈氏沒有了宣平侯的管控,她當真是大筆大筆的花銀子。
光是一道簡單的蔬菜,她都要用十幾種野味生鮮熬湯,再用熬成的湯來炒菜。
至於熬湯剩下的肉,是不要的,全都丟了。
在這樣奢靡的花銷下,侯府後來能不落魄?
偏偏那時的沈氏,已經開始縮減給族人的俸銀了。
而這般的情況,要是族人們鬧鬧,讓宣平侯府難堪了,那沈氏還是會給他們銀兩。
但是,他們硬是沒有來鬧過。
寧可節衣縮食的度過了這麼多年。
“姑娘,我還以為你是想讓族人們站在你這邊,好共同對付那侯府的人。”
沈輕漾笑了笑:“侯府的人如何,與我無關了,我也不會為他們浪費時間,我之所以幫一把,是他們都是品性不錯之人,和沈家那五個……是不一樣的。”
青月懂了,姑娘只是想幫一些能幫之人。
不像那侯府,姑娘這輩子都不會再理會他們。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上輩子造了太多的孽,才讓他們這世錯過姑娘這麼好的人。
“明日應該就是北伐之日了,”沈輕漾合上了書,“青月,你去通知宋君硯,今日他不用再練功了,讓他多陪陪他阿姐,明天他就要走了,此去至少半年。”
青月聞言,行了個禮:“是,姑娘。”
……
今日,是北伐之日。
宋月依依不捨的和宋君硯告別。
宋君硯拉著宋月的手,目光堅定:“阿姐,等我回來。”
宋月含淚的點了點頭,她捨不得弟弟,但弟弟有更長的路要走。
“走了。”
沈輕漾不知何時走到了宋月的身旁:“在這裡送他,不如和我一起去城門口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