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去休息吧，接下來我為父親守靈。”
陸玄歌來到了靈堂前，他看到了陸含錦眸中的些許血色。
她畢竟是個弱女子，本身就沒休息好，又聽聞朱雀街那邊所發生的事情，怎麼會不焦慮？
“沒事，我還撐得住，再怎麼說，也得將這三天渡過去。”
“你身上的毒，怎麼樣了？”
陸含錦注意到了陸玄歌衣袍上沾染的黑血，語氣關切。
“此次我突破先天武者之境，血氣大增，這點鳩毒雖會慢慢蠶食我的真氣，但已經被我逼出了許多。”
“再過數天，就能痊癒了，沒有大礙。”陸玄歌笑了笑，安慰道。
他不想讓陸含錦擔憂。
聞言，陸含錦這才舒了口氣。
很快，祥伯便找來了府中的下人，開始在演武場上搭建柴火。
白玉棺中的長公主屍身栩栩如生，和本人並無二致，隨著滾滾熱油澆了上去，熊熊火光砰一聲引燃，慢慢化成了灰燼。
陸玄歌在靈堂中看著這一幕，眼眸冷漠無波。
毫無任何動靜，這的確是一具死屍，至於是長公主從何處找來的，那已經不重要了。
轉眼已經到了夜晚。
靈堂中燈火通明。
陸含錦微微疲倦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已經沉沉睡去了，似是這兩日的壓力此刻盡去，她白玉無瑕的臉蛋上，掛著淡淡的柔和安穩神情。
陸玄歌吩咐人，找來厚實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今日在公主府外大鬧一番，最終引得了乾皇出場，才止住了鬧劇。
這本質上只是他想出一口鬱氣，本身對於鎮妖王府的處境，沒有任何改變。
所以接下來就該考慮怎麼辦了。
天下九州，浩瀚無垠，大乾皇朝所處的玄州域，也只是其一。
玄州域廣袤看不到邊際，尋常武者窮極一生，也走不到盡頭。
這裡戰火紛爭，七個皇朝爭霸，諸多小國依附，於夾縫中生存，平日裡還會有妖潮、幽冥之禍侵襲。
世家門閥盤踞，根深蒂固，把持大權。
北邊靠近荒州域的地方，常有蠻夷襲擊。
南邊靠近黃州域的地方，毗鄰南疆，每年春潮就會有妖潮來犯。
最重要的一點，在玄州域這個地方，各個皇朝罷黜百家，獨尊儒道。
道家之人，縹緲難尋蹤跡，佛教同樣少見，沒有傳道至此。
而武道雖然流傳最廣，幾乎每個人都能修行，但需要打熬筋骨皮肉，非大毅力無法煉到精深之處。
修行的過程，還得輔佐諸多肉食，增長氣血。
一般人家根本支撐不了，每頓肉食所花費的銀兩，已經夠一家半年的開銷了。
有修行武道的各大世家，則自持身份，認為武道乃是旁支末流，遠不如儒道。
因此，武道修行者的地位極為低下。
要麼就是在邊境戰場殺敵，要麼就是淪為各大世家的私兵、護院等等。
在看清當今渾濁世道、各大世家的醜惡嘴臉後，陸玄歌自然不可能如鎮妖王那樣愚忠，為大乾皇朝繼續賣命。
這終歸是個武力歸結於自身的世界，當實力足夠時，便能打破一切規則。
若他是一位陸地武聖，今日在朱雀街前，大儒方進瀚安敢這麼對他說話？
便是乾皇也得對他恭敬客氣以待。
在陸玄歌看來，鎮妖王終究還是實力太低微了，只有大宗師的程度，不足以在朝堂上威脅到有皇道龍氣加身的乾皇，最終才會被逼死。
“解決了鳩毒後，便找個地方，專心於提升修為實力，有【凡俗武夫】的命格加身，越是瀕臨極限絕境，越能發揮我的最大潛能。”
“這五濁世道，總有一天要親自用這雙拳，打破諸般不公。”
陸玄歌閉上了眼睛，腦海裡掠過了白天時候的景象。
疑似氣運之子的齊子俊。
大儒方進瀚、假死脫身的長公主、各大勳貴世家以及高高在上的乾皇。
他心中再度莫名升起一股戾氣，氣血逆流，經脈中真氣內勁四溢。
“哇……”的一聲，一口黑血再度湧出。
片刻後。
陸玄歌沉斂心神，默唸口訣，讓自己恢復心神，讓泥丸宮保持清明。
他所修行的內功，名為《玄蛟吐息法》，共有九層，當突破到第九層時，便可成為先天武者。
而今他才不過修行到第七層，便意外突破到了先天武者。
眼下後續的兩層，已經不足以維繫他後面的修行了。
鎮妖王府中所收錄的心法不少，但並沒有確切適合他的，因為他天生神力，尋常心法大成，氣力能增長到幾百斤。
但這樣的力量，對於他而言，年幼時隨手一揮便是。
他如今所修行的《玄蛟吐息法》，某種意義上來講，其實是妖族功法。
鎮妖王也曾感慨，說他的氣力堪比很多的大妖幼崽了，他也曾懷疑過陸玄歌的身世。
但不論是樣貌、血脈諸多方面，都一一證實，陸玄歌是真正的人族。
“真正的身世，真正的父母？”
陸玄歌搖了搖頭。
他腦海裡並沒有任何的記憶和印象。
鎮妖王撫養他的時候，他是被襁褓包裹著，放在一個妖獸巢穴中的，身上並無玉佩、長命鎖等能追溯到身世的東西，就一張染血的破爛毯子包裹著他。
“先天武者之後，便是大宗師之境。”
“想要邁入大宗師，除非有師門指導，不然很難憑藉自身，領悟武道真意。”
“便是養父也曾告知過我，他突破大宗師之境，也只是在戰場上廝殺之時，瀕臨絕境，意外突破。”
“所謂生死之間，有著大恐怖，同樣有著大造化。”
陸玄歌沉靜心神。
他不僅武道天賦恐怖，連悟性也極為驚人，不然也不會只是剛踏足武者之境的時候，便領悟了一縷只有大宗師才能感悟的武道真意。
隨著此時完全踏足先天之境後，他感覺自身的靈魂也壯大了許多。
這帶來的增益變化，最為明顯的便是領悟力。
之前對於武道真魂的理解，還很晦澀。
隨著靈魂力增強，這部分所帶來的增幅，簡直超乎想象。
若是之前他所領悟的武道真意，只有寥寥數縷。
那現在就是匯聚成了江河湖泊。
他腦海之中，掠過無數的光影，都是這些年在南疆戰場廝殺的種種，無垠黃沙，滾滾妖潮，無窮無盡的廝殺戰亂，兵戈鐵馬、屍山血海。
驀然間，一聲嗡鳴之音，響徹於陸玄歌的腦海。
宛若大道之始、天地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