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他大伯,這事兒你就不管管?那小子囂張成這個樣子,指不定會翻天呢。”
“在良田鄉這個地方翻天?”
熊三炮冷笑一聲:“他真有這個能耐,我就叫他一聲爹!他媽的!”
蒙慶芳意識到自個兒說錯了話,賠著笑臉開口:“是是是,孩子他大伯您才是良田鄉的天。”
熊三炮臉色舒緩了一點,端起泡著鐵觀音的茶杯喝了一口,悠悠開口:“趕走了他誰幹活?你幹?還是我幹?上面下來檢查,要看著跟以前差不多,問起來,你說還是我說?”
蒙慶芳雖然大字不識,但她還是懂這個道理,這不之前的柯真明就是最好的例子:“孩子他大伯,這小子看著比柯真明還要不好對付呢。”
“再說吧,只要這小子乖乖做事,別耽誤我們的事兒就成,柯真明?那傢伙再怎麼囂張,找我批款的時候還不是夾著尾巴,整個鄉政府乃至於良田鄉都是我熊家的,別說縣裡,市裡都有我的靠山,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還能翻了天不成?”
“再過不久就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說不定還主動想要加入我們,向啟文跟沈永峰之前不是跟柯真明跑的勤快嗎?現在不也是天天跟辦公室那群人坐大地。”
“是是是。”
這時又有人走進書記辦公室,賠著笑臉:“哥,弟妹也在呢?”
熊三炮挪了挪屁股,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從兜裡掏出根中華打算點菸,柯喜樂見狀趕緊上前,掏出打火機為熊三炮點火,熊三炮舒舒服服吸了一口,吐了個菸圈,這才慢悠悠開口:“柯鄉長,有什麼事呀?”
柯喜樂諂媚地笑著:“哥,您還是叫我小樂就行,我們是自家兄弟啊。”
“那不是?要你不是流著我們熊家的血我哪裡會讓你做這個鄉長?”
以前熊家窮,養不起那麼多孩子,柯喜樂就被過寄到了柯家,變成柯真明的弟弟,他們心知肚明柯喜樂是誰家的種兒,就算熊三炮在良田鄉再囂張都留了個心眼,自個兒做了鄉委書記,哪裡還敢讓姓熊的當上鄉長,萬一上頭來人視察問起這件事就不好解釋,而這個鄉長又必須聽熊三炮的話,思來想去柯真明最合適。
“哥,剛才新來的副鄉長要了一些資料過去,張冰藍那小女娃也跟他走的挺近的。”
“他要什麼就給什麼,反正柯真明不在了,事情總要有人去幹,他甘願做牛馬更好,我還有事去市裡一趟,你做主就行。”
“哥,我知道了。”
柯喜樂知道熊三炮的獨子熊俊飛去城裡被警察掃黃抓了個現行,到現在還放不出來,就熊俊飛乾的那檔子事隨便爆出來一件就夠無期,偏偏熊三炮寵成了命根子,千方百計也要保著他,這一個多月來沒少為此發愁,市裡都跑冒煙了。
那一邊。
季衛東翻看著資料,大體跟季衛東記憶之中的大差不差,又問了問關於張冰藍一些細節的問題,張冰藍對答如流,顯然跟著柯真明辦事的時候下了功夫,這讓季衛東心中頗為滿意。
多一個戰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得多。
就在這時季衛東翻到了一篇資料,眉頭不留痕跡地一皺。
“冰藍,天使牌電子琴工廠建造曾佔用了歡水村村民的農田,說好一年內補償款包圍,都過去三年了,補償款為什麼一點都沒發?”
“其實歡水村的人為這事沒少來鄉政府鬧,這件事我看柯副鄉長去找他弟弟……也就是柯喜樂鄉長都一直沒結果,說是鄉政府現在沒錢,全拿去給柯副鄉長修高速路了,柯副鄉長也沒辦法,如果熊書記跟柯鄉長不點頭,財務所根本沒法批這筆錢。”
“胡鬧!”
季衛東記得良田鄉發生過一起火燒事件,當時熊三炮強行壓下去說是意外,其實是歡水村村民因為賠償款遲遲不到位,農田被霸佔,他們失了生計,只能聯合跑去廠子裡鬧。
能在良田鄉開廠子的大多是熊三炮保著的黑社會碼頭,瘋狂威脅,毆打村民,將其中一名村民逼急點燃隨身攜帶的煤氣罐,一炸炸一片,剎那間死傷無數,連廠子都燒了一大半。
如果是後十年網絡信息高度化的年代,這件事熊三炮怎麼壓都壓不下去,但這是2008年,還是地處偏遠的良田鄉,通過熊三炮的運作這件事對外宣稱是意外失火,到熊三炮落網的時候歡水村民的冤屈才真相大白。
可遲到的正義,終歸不是正義,死去的人也不會回來了。
季衛東來到這兒,就不可能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想到這季衛東先去洗手間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薛讚的聲音響起:“衛東哥,安全抵達了?”
“對,我現在就在良田鄉政府大院,薛贊,我企鵝發個資料給你,你將這些詳細情況寫的吸引眼球,買點水軍炒火,越火越好!”
薛贊正是搞這些的一把好手,季衛東將資料拍好照片發給薛贊後,薛贊點頭:“放心吧衛東哥,這件事交給我!晚上就能搞定!”
掛斷電話後季衛東拿著材料走出副鄉長辦公室。
“季副鄉長?你去哪裡呀?”
“去鄉長辦公室。”
“!”
與此同時。
柯喜樂正在辦公室裡拿著相片看著一臉沉思,聽到動靜下意識將相片放到桌面:“進來。”
季衛東推門而入,柯喜樂沒想到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第一天就跑來見自己,有些困惑:“季副鄉長,你來我這兒做什麼?”
“柯鄉長,關於歡水村村民的補償款為什麼幾年了還遲遲沒有到賬?”
柯喜樂一聽頗為不爽,沒想到季衛東還挺愛崗敬業,剛到政府大院連辦公室都沒打掃好,就拿著歡水村的事情跑來興師問罪,不過季衛東是不是忘了,他就是個初來乍到的副鄉長,自己可是鄉長,級別比季衛東高一頭,在熊三炮面前做孫子就算了,季衛東算個什麼東西,敢來質問自個兒!
“為什麼?當然是沒錢了!有錢早發了,季副鄉長,你剛來什麼都不知道就跑到我辦公室裡來質問?你眼裡還有沒有上下級之分?你大學就是這麼唸的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