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緩慢在別墅門口停下，郭良撿起副駕駛上的手帕下了車。
冷風灌進來，夾雜著枯樹的氣味。
車內沒開燈，只有路燈映射進來的幾絲光線。
陸靈兮雙眸水潤，眼睫輕顫，“裴辰霖，你什麼意思？”
裴辰霖沉默了一會，回頭，對上她有些溼意的眼睛。
他手指收緊，漠然，“沒什麼。”
他握住門把手，開門想下車。
陸靈兮攥住他手臂，將人扯回來，“說清楚！”
車門‘砰’的一聲重新關上。
車內靜默幾秒。
“兮兮。”裴辰霖突然傾身湊近，身體壓迫過來。
熟悉的稱呼，讓陸靈兮心臟猛地一跳。
剛才在趙晨宇面前，他便故意叫了一次。
如今處境不同，聽起來別有韻味。
他雙手撐在她身後的車窗，將她困在包圍圈，“你想我說清楚什麼？”
陸靈兮伸手推他，他卻壓迫得更近。
她徹底慌了，低著頭躲避，“裴辰霖——”
男人停頓，抬手，指尖幫她撩開垂落的髮絲。
他微勾著唇，“前男女朋友，會這樣嗎？”
陸靈兮繃著唇，呼吸也緊著。
裴辰霖垂眸看了她幾秒，隨後後退，和她拉開距離。
他重重呼了口氣，手搭在門把手上，“我們兮兮，從小到大都討人喜歡。”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多一個趙晨宇，算什麼。”
說完，他打開門下車。
陸靈兮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呆坐了許久。
可車廂裡全是他的氣息，讓她的心靜不下來。
她打開車下車，進院子時，看到合歡樹下，男人在抽菸。
淡淡的菸草味，隨風颳到鼻尖。
她記得，他以前不抽菸的。
煙霧繚繞中，他看了過來。
陸靈兮收回視線，頭也不回進了屋子。
裴辰霖笑了一下，低下頭，看著滿地枯黃的樹葉，逐漸愣神。
她說她很喜歡踩在樹葉上發出的清脆‘嘎吱’聲，很治癒。
於是後來，他看到滿地黃色，就會想到她。
……
裴定成和前妻是斷崖式離婚，那時候裴辰霖才六歲。
母親去到國外，很久才回來看他一次。
裴辰霖生性活潑好動，自小就愛惹事。
母親離開後，他變本加厲，因為成為問題小孩，母親就會回來多看他一次。
後來，母親重建家庭，他鬧的次數多了，母親也已經不會回來了。
變成了視頻通話，再接著，是無暇理會。
裴辰霖原本頑皮好動的性格收斂，變得不怎麼愛說話。
直到十一歲那年，父親說要再結婚，領回來一個小女孩，說是他妹妹。
她奶聲奶氣喊了他一聲，“哥哥。”
裴辰霖感覺冰封許久的心有了鬆動，但他看了一眼，淡淡喊她一句，“小屁孩。”
陸靈兮和他一樣，也很調皮。
但是她集齊了所有人的寵愛。
有長輩來家裡，她會甜笑著喊出每個人的稱呼。
女孩長得甜美可愛，像一個糯呼呼的奶糰子，往那一站，大人們很難不喜歡。
那次爬樹事件後，陸靈兮跟個黏皮糖一樣，到哪都要跟著他。
漸漸地，他的心被完全融化。
兩人相差三歲，上學時總錯過。
她上初中，他便上了高中。
但好在同一所學校，只是分成了初高中部，僅有一牆之隔。
高三那年，他從別人口中聽到了她的名字。
說有個叫陸靈兮的學妹，和在讀高二的校霸在一起了。
“我聽說，是這個學妹追的校霸啊？”
“不是，她旁邊不是有個叫徐新澤的小跟班嗎，三角戀？這麼亂的？”
“聽說這個學妹長得可漂亮了，見到好看的男生就勾搭。”
“喲，那她要是見到裴辰霖，不是舔著臉上？”
那幾人竊竊私語，絲毫沒注意到此刻就站在他們後面的裴辰霖。
他脫下書包直接砸過去，“嘴巴是吃過屎，這麼臭？”
那幾人尖叫著四處逃竄。
放學回到家，他直接去敲她房門。
陸靈兮還穿著校服，扎著高馬尾，烏溜的大眼睛撲閃。
她嘴角彎彎，“怎麼了，哥哥？”
“你談戀愛了？”
女孩的笑容在一瞬間消失，“沒有！你別聽別人亂講！”
裴辰霖一米八多的大高個，足足比她高出了一個頭。
他俯視著她，看她仰著臉，細膩光滑的皮膚沒有一點瑕疵。
跟小時候一樣。
小屁孩一個。
估計連喜歡是什麼都不知道。
裴辰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發頂，“嗯，我沒聽。”
當天晚上，他夜跑回來，撞見了她和徐新澤在別墅院子裡。
兩人蹲在合歡樹下，拿著樹枝，在地上塗塗畫畫，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他逐漸走近，聽到了他們的‘復仇計劃’。
“我們一放學，就到高中部的門口蹲著，我去把他引過來……”
陸靈兮拿著樹枝指著地上的地圖，“你在這裡設下埋伏，等著我。”
徐新澤鬥志昂揚，“好！我一定好好教訓他！竟然敢欺負我們兮兮！我揍到他喊媽媽！”
他叉著腰，拿著樹枝一頓揮舞，“我到時就這樣…這樣……”
陸靈兮撐著下巴，看著眼前的少年，憂心忡忡。
徐新澤長個慢，比起那個校霸，可是矮了半個頭。
而且他又瘦，打架也不咋滴，要是兩人一起被胖揍怎麼辦？
一陣低笑聲。
裴辰霖走近。
徐新澤立馬停住動作，回頭，“辰霖哥，晚上好啊。”
陸靈兮也站起身來，“哥哥。”
裴辰霖走到徐新澤旁邊，搶過他手裡樹枝，‘咔嚓’一下折斷。
“你就拿這個去揍人？”
“……”
裴辰霖看向一旁的陸靈兮。
她穿著一件寬大的兔耳珊瑚絨睡衣，整個人包裹嚴實，帽子還戴著，看起來一點攻擊性都沒有。
他詢問，“誰欺負你了，跟哥哥說說。”
陸靈兮立即皺巴著臉，‘嗚哇’一聲假哭，“哥哥，你要替我做主啊~”
她把事情前因後果告訴他。
這個校霸跟她告白被拒，強勢對外宣稱兩人在一起了。
還說是她追求的他，導致外界流言四起，說她到處勾搭別人。
“事情就是這樣子了。”
她委屈巴巴，大眼睛撲閃。
裴辰霖彎腰俯身，俊臉與她齊平，“先不說你們倆能不能打過他。”
“你覺得，光揍人，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