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瑜城的一個墓園,溫疏桐手捧著菊花,緩緩的走到一個墓碑面前。
少女眸色很淡,臉上很平靜。
今天是葉承宇的祭日,葉承宇是溫疏桐的父親。
溫疏桐彎腰把菊花放在墓碑前面,蹲了下去,與墓碑上的照片平視。
接著起身把另一束順帶放在旁邊的墓碑上,照片中的女人一雙桃花眼,氣質冷清。
是溫語瀾——溫疏桐的母親。
葉承宇長相儒雅,在溫疏桐的記憶裡,是個很溫柔的父親。
但是他很忙,整天甚至幾個月都見不到人。
他每天拿著一堆設備,風塵僕僕的往外邊跑。
小疏桐眨著大眼睛,扯著葉承宇的衣柚,聲音稚嫩:“爸爸,能不能陪我玩樂高,還有拼積木。”
葉承宇把小疏桐的手從他的衣袖挪開:“疏桐,乖,你先玩著這個好嗎——一個小型的相機。爸爸等會回來就陪你玩,好嗎?”
小疏桐天真的以為葉承宇真的會回來陪她玩。
小疏桐每天在家搗鼓著那個小小的相機,在家裡等啊,等啊,始終沒有等到爸爸的承諾。
後面過了半年,葉承宇回來了。
他看著自己的女兒又長個了,想去抱抱小疏桐。
小疏桐卻躲開了,老師說不能和言而無信的人玩。
葉承宇很驚訝:“疏桐,讓爸爸抱抱,爸爸實在是太忙了。爸爸下次一定遵守承諾。”
小疏桐咂嘴,再一次相信了爸爸。
到後面,爸爸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少,時間間隔的越來越長。
小疏桐一天天慢慢的長大,她一個人寫作業,她自己看書,自己吃飯,不哭也不鬧,臉上也沒有笑容。
大家都誇這孩子乖,沒什麼脾氣。
只有小疏桐知道,是爸爸媽媽不愛她,根本不想陪她玩。
小疏桐也不再期待爸爸回來,她習慣了一個人。
溫語瀾也很忙。
她忙著自己的歷史研究,每天都泡在一堆古籍中,她在研究過去的歷史進程,在探尋歷史的痕跡。
大家都喊溫語瀾一聲溫教授,她的人生字典裡除了研究歷史典籍之外,還是研究歷史。
溫語瀾帶溫疏桐,溫疏桐哭鬧的時候,她覺得煩,影響了她的研究。
她把溫疏桐扔在一間房間,拿了幾本歷史書籍也往房間一起扔。
隨後再把自己鎖在那間書房。
小疏桐用肉肉的手拿著重重的古籍,看著那些繁雜的文字,眼淚一滴一滴的把書染溼了。
小疏桐不明白,媽媽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想出去房間,想去外面玩,媽媽把她鎖在了房間,她出不去。
小疏桐只能爬上窗戶,眨著清澈的眼睛,好奇的往外面看。
有一次被溫語瀾看到了,把小疏桐打了一頓:“這麼危險,以後不能爬了。”
從此之後,小疏桐就一個人拿著枯燥乏味的古籍,安安靜靜的坐在房間。
再也沒有爬過那個窗戶了。
哥哥去上學了,沒人陪她玩,一個人孤零零在坐在那裡
等到溫疏桐上幼兒園的時候,她還是一個人孤零零的,沒有小朋友喜歡和她玩。
小朋友都喜歡玩玩具,只有溫疏桐捧著書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看。
大家都不愛和小疏桐玩,小疏桐看書,不玩玩具,顯的很另類。
小疏桐在家把哥哥的各種形式的魔方都玩了個遍。
再後面,這種情況被哥哥發現了。
葉嶼鶴比溫疏桐大6歲。
葉嶼鶴放學後會陪溫疏桐玩遊戲,和她一起吃飯。
有一次,葉嶼鶴要去上學,小疏桐緊緊的抱著哥哥的腰,說什麼也不撒開手,不想讓他走,那是她第一次這麼不聽話。
哥哥走了,她又要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黑漆漆的屋子了。
葉嶼鶴溫柔的摸了摸小疏桐的頭,聲音輕柔:“小疏桐乖,哥哥要上學了,等哥哥放學回來,陪你玩好嗎?”
溫語瀾直接上前,一拽,把小疏桐拉開:“嶼鶴,你快去學校,別遲到了。”
小疏桐委屈的放開了自己的手,那是她第一次當著哥哥的面,嚎啕大哭。
一個人跌跌撞撞跑上樓,哥哥在後面喊她,小疏桐頭也不回。
她躲到雜物間的櫃子裡,偷偷的抹眼淚,溫語瀾也沒有上來找她。
小疏桐哭著哭著就睡過去了。
葉承宇剛好回來,問溫語瀾,小疏桐去哪裡了。
溫語瀾翻著手中的書,頭也沒回,說了句:“應該在房間吧。”
葉承宇找遍了房間都沒有找到小疏桐,溫語瀾也慌了。
兩個人急急忙忙的喊溫疏桐的名字,但是並沒有回應。
葉嶼鶴回來的時候,看到他們都在找小疏桐,說小疏桐不見了。
外面閃電雷鳴,狂風暴雨。
最後他們終於在雜亂的雜物間找到了小疏桐。
她安安靜靜的蹲在櫃子裡面,雙手抱著頭,蜷縮著小小的身子。
眼角還掛著沒幹的眼淚,臉髒兮兮的都是灰塵。
葉嶼鶴把小疏桐輕輕的抱了出來,小疏桐臉上沒有表情,像個機器。
溫語瀾吼了一聲:“溫疏桐,好樣的,躲櫃子裡,爸爸媽媽喊了你這麼多遍,你怎麼就不知道應一句,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嗎?”
小疏桐縮了縮自己的脖子,往哥哥的懷裡躲。
葉嶼鶴皺眉:“媽,你別嚇到疏桐了,她還小。”
之後,就是溫語瀾和葉承宇的爭吵不休。
溫語瀾:“為了找她,浪費了我這麼多的時間,項目又要延遲了。”
葉承宇不滿:“你平時就是這麼帶孩子的,要不是你對孩子做了什麼,那她怎麼會躲櫃子裡。”
溫語瀾真的氣笑了:“你就可以忙你事業了,天天拿個破相機往外邊跑,我就不能忙我的事業了嗎?”
葉承宇沉思:“行了,今天造成這樣的結果我們兩個都有錯。”
溫語瀾不在乎的說:“剛剛出生那會還乖的很,不哭不鬧,現在倒好成了我的累贅。”
“把她送我媽那照顧吧,我們都可以忙各自的事情。”
爭吵聲漸漸的消去,葉承宇也開始妥協,兩人第二天就把她打包送到外婆家去了。
雖然葉嶼鶴捂住了小疏桐的耳朵,但是小疏桐還是聽到了。
“生她是個意外,她是累贅,把她送外婆家。”
葉嶼鶴極其反對,但是那時候剛剛10歲出頭的少年並不能改變什麼。
第二天走的時候,小疏桐拿著手中的魔方,頭也沒有抬,好像這樣就不會傷心了。
葉承宇塞了2個相機給溫疏桐,叫她無聊的時候可以玩玩。
溫語瀾拿了幾本書給溫疏桐,玩相機不務正業,要多看點書。
只有哥哥囑咐她:“我們小疏桐要好好吃飯,乖乖長大,哥哥有空就去看你。”
溫疏桐臉上始終沒有表情。
到了外婆家,外婆對她很好,她不會把她一個人關在黑漆漆的屋子裡。
會帶她抓蚯蚓,摘水果,爬山,下河摸蝦,給她講童話故事,給她買漂亮裙子,給她做好吃的。
溫疏桐也一點一點的開始表露自己的情緒。
她會笑,
她也會哭,
她會調皮搗蛋。
小孩子有的她其實都有,而不是像大家說的這麼乖。
後面,過年回去,小疏桐聽大家說。
她爸爸葉承宇拿到了一個國家級別的優秀攝影師的稱號。
媽媽溫語瀾拿到了一個歷史研究的課題獎項。
大家都在稱讚他們的優秀,但是他們卻不是一個好父母。
小疏桐覺得自己可以是不被需要的,像一件物品一樣被拋來拋去。
小疏桐好像被漸漸的遺忘
他們沒有她,反而過的更好。
只有哥哥葉嶼鶴幾乎有假期的時候,就會來外婆家陪小疏桐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