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不住張昊然的死纏爛打，沙大總管終於還是鬆了口。
張昊然也由此獲知了更多內幕。
老沙的機械義肢，並不屬於現階段文明時代的造物，而是拼老命在迷霧裡換來的。
在他眼裡，所謂的戰鬥型系統，不過是科技發展過程中的工具人。
可能會強大一時，但早晚會被更尖端的科技成果替代。
在沙鵬飛看來，人類文明走機械科技道路，終歸是沒有前途的。
無論是腦機接口還是植入式芯片，隨著人工智能的進步，留給人類文明最好的結局，無非是人機結合。
雖然自身能力得到強力拓展，甚至遠超越生物本身的界限束縛。
但這樣的人，還算人類麼？
就算不改造軀體，僅僅通過意識上載，得到理論永生。
但在系統看來，過去的意識存儲，不過只是佔據雲盤的一堆電子數據。
從人類將記憶數據上傳終端的那一刻起，人的生物自然屬性，就已經名存實亡。
這一論斷很像哲學思辨範疇下提出的“缸中之腦”。
嘗試幻想一下：
當你垂垂老矣，為了獲得永生，滿懷期望地將自己的意識上傳。
然後，你看到一具克隆後更年輕的軀體，緩緩從培養倉中走出。
你，會是何種心情！
他將會擁有你現實中的一切，你的財富，你的回憶，你的家人，而你自己，卻還是要去焚化爐面對死亡降臨。
即便全部信息上傳完畢，身體原本的主人被立即執行安樂死。
那克隆後新生的你，在看到死去的自己遺體時，又會是種什麼心情？
人類和玩具還有什麼區別？
你，還是原來的你嗎？
“我，還是原來的我嗎？”
不得不說，當張昊然聽到這一大坨哲學論斷後，內心，是完全崩潰的。
自己能屢次死而復生，這算不算一種另類自我克隆？
雖然，自己和諸位死去仁兄擁有同一個靈魂。
但是不是意味著，在其他的平行宇宙裡，初代的自己，早已不在人世？
那反覆重生究竟有什麼意義？
自己的存在，到底算什麼？
他本人真是一段邏輯數據的反覆重置嗎？
這些個哲學問題細思極恐，太特麼深奧了！
“恭喜你，通過了第二階段的評測考驗，下面，咱們就來聊聊系統的其他功能。”
老沙同志沒來由的一句話，打斷了縈繞在張昊然腦海中的死亡螺旋。
“你剛說什麼，考驗？”
呲溜！
沙鵬飛啜了一口黃酒，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根據我們之前的談話，以及你的肢體語言反應，系統剛剛判定，你不是靈脩會安插來的間諜，同樣，你對真理教，也並無任何好感。”
“啥玩意？系統？判定？”
小夥一臉茫然。
“你剛剛是不是懷疑過我？是不是認為，真理教也不值得信任，甚至與靈脩會只是一丘之貉？”
突然的拆穿，令張昊然猝不及防，他渾身筋肉緊繃，下意識點了點頭。
“放鬆些，小夥子。”
沙鵬飛揉搓著下巴，嘿嘿一笑：
“對一切事物保持理性的懷疑，是一個人走向成熟的標誌，相信在經過特訓後，你很適合替代易劍梅的位置。”
張昊然下意識菊花一緊：
“替代？我去，老沙，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別瞎聯想，只是想讓你在靈脩會潛伏，又不是真讓你去當太監！”
張昊然面色訕訕：
“那就好，那就好。”
呲溜！
老沙同志抿了口黃酒後，繼續慢條斯理道：
“靈脩會也有一套自己的審核體系，類似讀心術，如果篤信真理教，那肯定會被拆穿，你的優勢在於空間能力，操控異空間的能力很稀有，肯定會得到他們的重視。”
“如果當時我沒有顯露這一能力，是不是就沒有後續的考驗了？”
“Bingo！”
這一次，老沙同志那逗比似的淺笑，讓張昊然產生了深深的恐懼。
原來，他自己才是真正的逗比。
自以為計劃得天衣無縫，算計這個，算計那個。
在人家眼裡，不過是小丑一般的滑稽表演。
高科技測謊系統，早已看穿了一切！
如果不是自己還有利用價值，恐怕，早就沒有現在的把酒言歡。
真相了！
這世界過於真實殘酷，沒有能力的人，不配生存！
“你就不怕我叛變？”
呲溜！
沙鵬飛似笑非笑：
“在成年人的世界裡，利益交換本就是相互的，莫非，你就不想知道，如今世界背後隱藏的秘密？”
想！
當然想！
張昊然頓悟。
他和真理教有著共同的目的，這是合作的基礎。
同時，他目前太弱小了，弱小到真理教根本無懼他反叛。
沙鵬飛話裡的意思很明確，只要肯為真理教做事，他同樣可以利用資源壯大自己。
這是陽謀，是共贏。
被拿捏死了啊！
不知，這算不算無心插柳柳成蔭？
雙面間諜的人生？
想想就特麼刺激！
“相信，你是個聰明人，實話實說，你也算是趕上了好時機，目前我們正缺人手。”
見張昊然陷入了沉思，沙鵬飛一語雙關，打破沉默，笑了笑：
“雖然你通過了系統評測，但智能科技畢竟存在侷限性，只能用窮舉法，進行概率分析，哦，說到這，我個人倒還有個疑惑。”
聞言，張昊然不敢掉以輕心，擺出一張毫無情感的撲克臉：
“什麼疑惑？”
“易劍梅是不是你殺的，這不重要，我會有自己的判斷，當然，他死後，你不吸收他的碎片，並完成他的囑託，也可以用遞交投名狀的理由來解釋。”
講到這，沙鵬飛緩緩放下酒杯，眼神陡然凌厲：
“可你，明明對易劍梅，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
“哦？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這次，張昊然非但沒有慌張，反倒長出一口氣：
“老沙，我也不瞞你，站在你的角度來看這事，確實有些不合邏輯。”
見沙鵬飛眼神略微緩和，張昊然繼續道：
“怎麼說呢，易劍梅教了我很多，某種程度上，可以算是我半個領路人，理念上，我也比較認同他的觀點！”
說到此處，張昊然臉色又陡然變得猙獰，咬牙切齒：
“但，這抹殺不了我對他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