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懷瑾叫來府醫,“章太醫,王妃為何還沒醒?”
府醫垂著頭答道,“王妃頭部受到重創,形勢並不樂觀,恐怕……”
一記眼刀射來,垂著頭的章太醫都不禁顫抖了一下。
或許是因為太子的緣故,王爺待他向來恭敬有禮,從不曾露出過這樣的眼神。
“可有法子?”祁懷瑾冷冷得說。
章太醫有些膽怯道,“臣這幾日給王妃配了些藥,先觀察幾日,看王妃能否醒來吧。只是王妃頭部受到如此劇烈創傷,醒來也不確定能否記得之前的事了。”
說到這,章太醫聲音也跟著顫抖起來。
屏退了章太醫,祁懷瑾命單珉端來一盆涼水,自己一頭紮了進去。
一來讓自己冷靜,二來讓眼淚得到短暫的釋放。
再抬起頭來,誰也分不清臉上是淚水,還是,只是水。
他緩緩來到拔步床旁,聲音沙啞得問道,“王妃可服了藥?”
紫蘇一邊抹著淚一邊回答道,“喂不進去多少。”
見祁懷瑾眼神駭人,紫蘇“噗通”一聲跪下,“求王爺懲罰!奴婢沒能保護好王妃!”
紫蘇一邊哭一邊哽咽地說,這兩日她一直在責怪自己沒有照顧好王妃,才害的王妃如今命垂一線。
祁懷瑾擺了擺手,聲音低啞道,“領二十個板子,下去吧!”
待紫蘇退下,祁懷瑾拉起白芨的手。
這雙手掌心依舊粗糙,但沒有了往日的力氣。
他疼惜得將手放在自己臉龐,閉上眼,祈禱一切只是一場夢。
睜開眼,夢就醒了,他的芨兒依舊可以活蹦亂跳的出現在他面前。
他不知自己竟然如此捨不得她離開自己!
哪怕想到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都讓他幾乎窒息。
他懊悔,自己明明已經喜歡上了她,卻從來沒有親口對她說過一個字。
也懊悔,自己面對她時總是板著個臉。
芨兒如今是王妃,他卻沒有思慮周全,給她多派些人手,護她周全。
這束剛剛照進自己生命裡的光,不見了……
他緩緩睜開眼,可惜,這不是夢!
他的芨兒依舊安穩的躺在那裡,沒有看他一眼!
他的芨兒能挺過來嗎?
想到可能會永遠失去她,他不禁失聲哭了出來。
眼淚如斷了的絲線,心口疼得像是裂開了一樣。
他拉著她的手,一遍遍喚著“芨兒”
“醒來吧!芨兒!”
“醒來吧!芨兒!”
……
一連過去了三日,白芨依舊昏迷。
祁懷瑾日漸憔悴,胡茬也生了出來。
他告了假,每日陪在王妃身邊。
有人聽說了消息,前來探視,可不論是誰都被他拒之門外。
除了他的芨兒,他誰都不想見。
他拿來平日裡教她背的書,一如往常地讀著。
拉著她的手,絮絮叨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為什麼人總在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曾經,他也像那些人一樣,對芨兒抱有偏見,認為她出身鄉野,粗俗無知。
卻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被她的單純和真誠打動。
她宛如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初看時或許並不驚豔,但越靠近,越能驚喜地發現一樣又一樣的閃光點。
她的光芒並非耀眼奪目,而是內斂、深沉。
一個溫暖的笑容,一句貼心的話語,一個細微的舉動,都如同璞玉被漸漸打磨,顯露出其中璀璨的質地,讓人在相處中不斷領略她那獨特的魅力和價值。
“你還有多少本領,是我不知道的?”他垂眸親吻著白芨的手。
忽然,他頓了一下,芨兒說過她的醫術是孃親教的。
“來人!來人!”他大喊道。
“去!立刻去白將軍府將白夫人接來,快去!”他焦急得吩咐單珉。
哪怕有一絲希望,他也義不容辭。
雪娘得知女兒受傷,扶在白將軍肩頭哭了一路,馬不停蹄地趕到瑾王府。
她眼神慌亂,走路踉踉蹌蹌。
終於見到女兒,卻見她頭上纏著紗布,一動不動,頓時覺得雙腿綿軟,幾乎支撐不住。
祁懷瑾坐在輪椅上,雙目無神。
白安看他一眼,輕“哼”了一聲,如今還不是興師問罪之時,先救人要緊。
可若是女兒有個三長兩短,他也定不會善罷甘休!
祁懷瑾心中有愧,他曾承諾白將軍,會護白芨周全,但他沒有做到。
為此他自責不已。
白安攙扶住雪娘,輕聲安撫道,“先救女兒。”
雪娘這才找回些意識,閉上眼,告訴自己要冷靜,眼角隨著落下一串淚來。
她摸了摸脈搏,看了看眼底,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
又攏了攏心智,她目光堅定的在人中、十萱等穴位下針。
一通操作下來,雪孃的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
行針後,她又寫下幾味藥材,遞給薄荷。
“去按方抓藥,回來後給我看過再熬。”
雪娘皺眉,心中有一絲疑惑。
她看向憔悴不堪的祁懷瑾,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待藥熬好涼至溫熱,雪娘將白芨扶起一些,一點一點餵了進去。
如今女兒還昏迷著,白安夫婦自是不忍離開。
祁懷瑾命人收拾出廂房,安置兩位先休息。
雪娘要守著女兒,不忍離開。
白將軍規勸半天才將人攙扶走。
夜深人靜。
祁懷瑾握著白芨的手,在床邊發呆。
突然,白芨的手指輕微的彈動了一下。
祁懷瑾回過神來,還以為是錯覺。
手指又動了一下,祁懷瑾喜極而泣。
“單珉!去!快請白夫人來!”
雪娘和白將軍匆忙趕來,卻並未見女兒有一絲甦醒的跡象。
“明日我會再給芨兒施針,瑾王也休息去吧!”雪娘冷冷地說。
次日清早,雪娘來到女兒身邊,見瑾王又是伏在床邊睡著了,手裡還握著芨兒的手,心下有些動容。
看了看瑾王的氣色著實不好,差人將他推走休息。
祁懷瑾沒再拒絕,他確實扛不住了,幾日下來,腿已經腫脹得不行。
施針過後,白芨終於微微睜開了眼睛。
“芨兒!你醒了!”
“娘”白芨聲音虛弱。
雪娘喜極而泣,一邊抹著淚一邊輕撫著女兒的手,“芨兒,你總算醒了,嚇死娘了!”
白芨強撐著擠出個笑容,“我沒事兒。”
她目光四下張望,卻沒見王爺身影,眼神中添了幾分落寞。
雪娘看在眼裡,安慰道,“你昏迷的這些日子瑾王一直守著你,人也憔悴了許多。實在挺不住,我讓他去休息了。”
白芨輕輕點了點頭。
沒多一會兒,人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