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姍的臉色難看極了,她去看傅老夫人。
卻見傅老夫人端了一杯茶,垂眼吹著水面:“傅家家規森嚴,芷衿今天初來乍到,也不可能越過我這個長輩來做主,你就別看著她了。”
這是擺明了的偏袒。
殷姍只能恭順的低頭。
但是轉身,卻咬碎了牙。
俞芷衿,新進門的媳婦兒,不錯啊。
才來半天就和這家裡的人挨個兒結遍了樑子。
沒事的,來日方長。
花無百日紅,殷姍就不信她俞芷衿以後次次都能這麼走運!
……
俞芷衿陪老夫人看了會兒八點檔狗血劇,喝了海鮮粥,嘮了會兒嗑,就上了樓。
帶來的衣服都被毀得差不多了。
傅家準備的睡袍又不太合身。
前世她穿上,踩到衣帶摔了好大一個跟頭,難免有些忌諱。
俞芷衿進了傅予蜃的衣帽間,在裡面挑挑揀揀,選了一件材質舒適的襯衣。
傅予蜃的襯衣,她穿上剛好到大腿,寬鬆又不拘謹,恰到好處。
反正他也不愛在這邊住,衣服大多是擺設。
別說她穿了他也不會知道。
就算知道了,她現在也算他的合法妻子,穿他一件衣服又怎麼了?
選好了睡衣,俞芷衿又去一旁的酒窖裡取了一瓶紅酒,拿了一支高腳杯。
這才款款走進浴室。
潔白寬大的圓形按摩浴缸裡,已經備好了熱水,清澈的水面上飄灑著浪漫的紅玫瑰。
一旁的小推車上,擺放著品質上好的堅果與慕斯蛋糕。
重當傅家媳婦兒,俞芷衿是來享受的。
她躺入浴缸,選了一個舒服的按摩模式,端起了紅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以後,每一個在傅家獨處的夜晚,她都會好好對待自己。
不會再像前世那般忐忑不安,更不會,再有懷著任何期望的等待。
在浴缸裡追了一集劇,刷了一會兒短視頻,看完了國內國外的時事政治、娛樂八卦……俞芷衿這才慢悠悠爬出來。
她細緻地用身體乳護理全身,又把頭髮吹得鬆軟順滑,終於,聽到了外面激烈的敲門聲。
“來了。”
此時已經臨近晚上十二點,俞芷衿慵懶的聲音裡難免有幾分不耐煩。
起居室到房間門口有一個小門廊,她打開門,甚至都沒看一眼外面是誰,轉身就朝裡面走。
“什麼事?”她嘴裡叼著一根頭繩,邊走邊攏著烏黑如瀑的長髮。
“芷衿,今天晚飯時候,璟帆確實對你有些得罪,”
是殷姍,她追了進來,“可是你不至於對他下這種狠手啊!”
“哦?”俞芷衿站住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殷姍身邊的傅璟帆。
此時此刻的傅璟帆,全然沒了傍晚的神氣模樣。
他滿臉的紅疙瘩,香腸嘴,眼睛腫得只剩兩條線,脖子上都清晰可見抓撓的紅痕,一根根像蚯蚓般的隆起。
俞芷衿彷彿吃了一驚,正要說話。
一個幽沉冰冷的聲音,突兀從後面傳來:
“下了哪種狠手?”
俞芷衿一愣,倏而轉身。
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角落裡,端著一杯紅酒的傅予蜃。
他穿了一件藏藍色的長風衣,懶懶地靠在暗色系的單人沙發裡,幾乎與身後的窗簾融為一體,若是不開口,幾乎沒人能感覺到他的存在。
殷姍嚇得直接一哆嗦。
傅予蜃回家了?
什麼時候的事?
為什麼沒人通知她?
她立刻牽緊了身邊的傅璟帆,準備好的一大通腹稿,全都堵在了喉嚨處。
“怎麼了這是?又怎麼了?”傅老夫人人未進門,聲音先到。
“媽,”殷姍終於找到了一口空氣,她顧不上傅予蜃這個意外,急忙告狀,“媽,你看看璟帆!”
“哎喲!璟帆這是怎麼了?”傅老夫人也被傅璟帆的模樣嚇了一大跳,“他這是、是又過敏了嗎?叫醫生了嗎?吃藥了嗎?”
“就是過敏了,”殷姍抹眼淚,“這孩子也是蠢,我教育他要尊敬大嫂,他就來找芷衿道歉,誰知道這才來了一會兒,就變這樣了!家裡過敏源都收拾了的,怎麼會這樣呢?”
“對啊,過敏源都收拾了……”傅老夫人也心疼不已。
空氣中突然安靜。
殷姍要繼續說,傅老夫人搶先道:“誒!芷衿也不知道璟帆有些東西過敏,肯定不是有意的。芷衿,你說說你剛剛是給璟帆吃了什麼還是怎麼的,以後注意點就行了。”
俞芷衿滿臉無辜,但十分想笑。
“奶奶,我剛剛一直在泡澡,這才收拾了起來,浴缸裡水都沒放掉,我甚至都沒見到璟帆,殷夫人說我害他過敏?我去哪兒害他?”
“就是你害的我!”傅璟帆不停在身上撓著。
他渾身又癢又痛,要不是要過來指認這個壞女人,已經送去輸液了。
“我到你這兒就這樣了!”
“到我這兒?”俞芷衿好笑道,“你到我這兒哪兒了?”
傅璟帆抬手指向臥室:“就你床上!”
殷姍想捂住他的嘴,顯然太遲了。
她以為這裡只有俞芷衿一個人,才敢帶著兒子鬧上來,誰知道傅予蜃也在。
有些話,就不能隨便說了。
“我床上?”俞芷衿也落下了臉,“我新婚之夜的床,你一個男孩子,上去幹什麼?”
“璟帆是想過來鬧洞房,順便給你一個驚喜。”殷姍連忙找補,“再說了,他也才八歲,就是個小孩子而已。”
“小孩子也是我小叔子!”
俞芷衿寸步不讓,“大家族裡人多口雜,向來是不看年齡看輩分。我在浴室裡洗澡,小叔子在我床上,傳出去像什麼話?哪家洞房是這樣鬧的?是不是我和予蜃的新婚之夜,還得在中間給他留個位置?”
這話是難聽了,但道理是那個道理。
殷姍也被懟得啞口無言。
再說了,傅予蜃此刻正在後面,不急不忙地晃著手裡的紅酒杯。
上過俞芷衿的床,和上過俞芷衿傅予蜃的床,概念是完全不同的……
殷姍只能向老夫人求助:“媽,不管怎麼說,璟帆初心是好的,但現在過敏成這樣子,總要給個說法吧。”
傅老夫人也覺得傅璟帆胡鬧了,但還是得問清過敏源。
她只能厚著一張老臉:
“芷衿,你、你床上是放了什麼啊?”
“能放什麼?”
俞芷衿沒好氣地走進了臥室,一把掀開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