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萱完全被眼前這盞騰龍燈吸引。
不僅騰龍的神態活靈活現，最好看的是燈籠裡點著的火燭，會隨著不同顏色軋製的龍身，不時變幻著斑斕的色彩，令人眼花繚亂。
趙萱屏住呼吸，一眨也不眨地盯著看。
彷彿一喘氣，這隻漂亮的龍真的會騰空而起，瞬間便升入深沉的夜幕中消失不見。
趙萱身後不遠處，一個陌生男人一直目不轉睛盯著趙萱的身影，皺著眉頭思忖著。
攤主是個笑呵呵的胖子，他賣出一盞金魚燈，見趙萱盯著鎮店之寶騰龍燈，和善地問了句。
“女娃娃，喜歡嗎？你買得起也拿不走！”
“我可以找人幫忙！”
“那也不行，晚些時候這燈還要參加花燈遊行隊，排第一個。”
“遊行結束可以賣給我嗎？”
胖攤主有些猶豫，這時陌生男人走近攤位，跟胖攤主打了個招呼。
“王胖子，生意不錯啊！”
“呦，老李！你不做自家生意，跑我這兒來閒逛？”
“隨便看看，今年你這手藝漸長，我鋪子裡那盞朱雀都快被你這盞騰龍比下去。”
王胖子一聽，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老李笑了笑，俯身看向趙萱。
“小姑娘，王胖子說得不錯，這盞燈太大，你要是喜歡，我可以給你做盞一模一樣的，要小很多，你可以提在手裡帶回家。”
“真的嗎？什麼時候能做好？”
老李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攤位。
“我家鋪子不遠，就在那兒！你隨我一起去，我馬上就能給你做，估計半個時辰能做好，你要是喜歡朱雀燈，我一併做給你，正好湊成一對。”
趙萱笑得嘴角都要咧到了耳朵根，立刻又皺起眉頭。
“貴不貴？”
老李牽起趙萱的小手，朝著自家店鋪走去。
“看你這個小女娃這麼可愛，我可以給你打折。”
老李家的攤位上果然擺著一盞跟騰龍燈差不多大的朱雀燈。
一個貌似老李妻子的女人正在招呼客人，見老李領著一個小女孩走過來，有點驚訝。
老李也不多言，拉著趙萱進了屋。
趙萱悄悄四下打量，屋裡到處堆放著做燈籠的竹篾和紙張。
各式各樣的燈籠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牆角，果然是一間做燈籠的店鋪。
老李帶著趙萱走到後院，來到一間柴房的門前，推開門。
“叔叔去給你做燈籠，你進去等著。”
老李說著把趙萱往柴房裡一推，關上門落了鎖。
趙萱有些茫然地看著四周，黑漆漆一片，只有從門縫透進來的些微月光，給她帶來一絲光亮。
趙萱突然間有些害怕，她伸手去推門，推不開，她拍打著房門，沒人回應，她開始喊。
“叔叔！叔叔！我要出去！”
院子裡靜悄悄的，完全不似街上那般喧譁，偶爾能聽到一兩聲狗叫。
趙萱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想哭，又有些不敢哭，扒著門縫朝外看著。
難道這次她把自己弄丟了？
小五有隻名叫顧七七的貓，有次她把七七偷偷裝進書包裡帶到課堂上，課間休息時想跟七七玩，發現七七不見了。
小五急得當場哇哇大哭，後來才發現，七七自己跑回了家，她也能自己回家嗎？
老李家臥房門邊，一個看上去比趙萱高一頭，卻瘦弱許多的小女孩倚在門邊，偷偷朝屋內看，聽到屋裡一男一女在低聲爭論。
“孩子還那麼小，你怎麼忍心？”
“我們的兒子白死了？我們來櫟陽大半年，一直都沒找到機會，今天活該這女娃倒黴！”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不弄死她，也要讓趙小曼花血本來贖！”
“趙小曼不好對付！”
老李面露兇相。
“那就關她個一年半載！也讓趙小曼體會體會喪女之痛！這徒弟跟她親生的一樣，寶貝著呢！”
女人問：“我讓杏兒給她送點吃的？”
“先不管她，你在家看好，別讓她跑了，我去街上打探打探！”
小女孩聽到這兒，急忙轉身跑進堆放燈籠的房間，假裝整理著燈籠。
老李從她身邊經過，小女孩抬起頭，看向後院柴房的方向，憂心忡忡。
忽然間，她毅然拿起一盞走馬燈，趁大人們不注意，悄悄朝後院走去。
此時清風院中已經亂作一團。
玉蘭畏縮在牆角，一直在抹眼淚，趙小曼正在派出一批批鏢師和傭人外出尋找趙萱。
趙小曼看到玉蘭哭哭啼啼的模樣有些心煩，走到玉蘭跟前。
“行了別哭了！哭有什麼用？能把萱兒哭回來？”
“小姐，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誰也沒說你是故意的，你在家守著！要是萱兒回來好好看著她！”
趙小曼說完，匆忙朝府外走去。
時間慢慢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趙萱透過門縫，忽然看到一道纖細的身影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
她隱隱約約看不太清，好像是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手裡提著一盞走馬燈。
趙萱急忙喊了聲。
“姐姐！我在這兒！”
小女孩朝趙萱一個勁兒擺手，示意趙萱別喊，又慌里慌張四下張望著，這才急匆匆走到柴房門口。
女孩把走馬燈放在地上，打開了鎖，又提起燈一腳跨進柴房。
趙萱抬頭看著女孩。
“姐姐，你是誰呀？叔叔說給我做騰龍燈。”
女孩急忙抬手捂住趙萱的嘴，壓低聲音。
“答應給你做燈的叔叔是我爹，他臨時有事出去了，不能幫你做燈，讓我把這盞走馬燈送給你，順便送你回家。”
趙萱疑惑地望著陌生的女孩，剛要說什麼，女孩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拽著她走出柴房。
趙萱還沒反應過來，女孩已經領著她從後門溜出院子，來到一處窄巷的巷道上。
順著漆黑的巷道，兩人匆匆朝著巷口走去，女孩不時有些驚恐地回望著，好像怕有人追來。
女孩的神態有些嚇著趙萱，彷彿身後有群惡狗在追她們。
她順從地讓女孩領著，加快腳步，嘴巴閉得緊緊的，也不敢說話。
兩人走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女孩望向面前喧鬧的街市，輕輕地拍了拍胸口，低頭問趙萱。
“記得回家的路嗎？”
趙萱想了想，點了點頭。
她這時才看清女孩的長相，看起來很瘦弱、有一頭枯黃的頭髮、穿著洗得發白打著補丁的舊衣服，笑容羞澀而溫柔。
趙萱害怕得砰砰亂跳的心，瞬間被女孩溫柔的笑容撫平，她反手握住女孩的手。
“姐姐，我們一起去賞燈好不好？”
女孩像是受了驚嚇，驀然縮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