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予，你膽子肥了是吧？”林佑山目光陰鷙地看著我，眼底蘊藏著風暴，像是要把我給吞了。
膽子肥嗎？
還好吧，我至少敢徒手抓大鵝呢。
“爸，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故作不明所以，反問道。
“還裝是麼？”林佑山冷笑一聲，伸手指了指摔在地上的沈妍，質問道：“你媽媽上次特意去醫院找你，你為什麼不答應她？不過是枕頭旁吹吹風的事，我養你這麼大，你連這點事都不願意幹？”
這點事？
我在心底又冷笑了幾聲。
要這麼好乾的話，不如您親自去秦驍耳邊吹個風？
你看他會不會一巴掌把你呼去喜馬拉雅山看雪？
“怎麼？不說話？啞巴了？”
看我不說話，林佑山似乎更氣了，抬手就掐住我的下巴，迫使我的目光跟他平行，“要是換小依，根本不用我多此一舉，他都會主動幫家裡。林清予，不過是幫家裡做點事，這麼難麼？早知道你會長成這麼個白眼狼，我當初就該把你掐死在保溫箱裡！”
嚯，好傢伙，精準踩雷可還行。
我的目光倏地冷了下去。
“掐死我？”我從鼻間哼出一道冷音，掙開林佑山，索性將那副虛假的面具扔到了一邊。
面具戴長了，就會和皮肉長在一起，強行扯開，就會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就跟我上輩子似的，直到死都沒能將它摘下來。
現在不會了。
林佑山一愣，“你……”
“林佑山，你以為我沒死過麼？”我冷呵幾聲，將他震驚又迷茫的目光盡收眼底，隨即狠狠地抓住他的衣領，冷笑著威脅，“我死了，你還怎麼蹭我的光，推銷你的寶貝兒子？”
如我所料，在我撂下這句話的瞬間，林佑山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他粗著脖子，青筋畢現，“你再說一遍？”
我搖了搖頭，反派和主角間果然有壁。
真是吃相難看。
“再說一百遍都是一樣。”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欺身將他壓到冰冷的瓷磚上，唇角微勾，“林佑山，沒了我，你們一家都是廢物。”
小的時候，林清依就愛鳩佔鵲巢，
從小時候玩的玩具，到長大的論文，從沈妍，到林佑山，無一倖免，只要他喜歡，通通都會搶走。
甚至最後，連秦驍都留不住。
我的眼底劃過一絲深惡痛絕。
可就算鵲巢最終被鳩佔了，但不可否認的是，巢是鵲一日日築好的，就算林清依把我所有的成果都搶走了，但獲得這些的能力卻仍然在我身上。
換言之，沒有我，鳩仍然是那隻連巢穴都不懂築的廢物。
“你放開我！”林佑山狠狠地掙扎了一下，眼睛因為激動的情緒而變得有些充 血，“你以為你是誰？林清予，你以為你爬上秦驍的床就能改變什麼麼？說不定過幾天就厭倦你了，就把你踹下床了，到那時候，沒有我林家，你就是沒人要的破鞋，人人唾棄的噁心的鴨子！”
我眯了眯眼睛，輕蔑的意味在眼底緩緩地流淌著。
林佑山說得沒錯，靠山山會倒，靠豬豬會跑，秦驍，比母豬還靠不住。
要換作上一輩子，如果不是那場車禍，我也許真的會淪落成那副模樣。只不過……
“林佑山。”
我鬆開他的領帶，從西服口袋裡掏出一盒萬寶路，並從中抽了一根，吊兒郎當地叼在嘴上，用火機打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旋即將正燃著的煙夾在指尖，頭倏地靠近林佑山，將嗆人的菸圈盡數往他的臉上噴去。
“咳咳咳……”林佑山重重地咳了幾聲。
我看著他難受的模樣，笑了笑，欺近他身旁，在他的耳邊輕輕說道：“你以為，我會等到他厭倦我麼？”
我就不能在他厭倦我之前，先厭倦他麼？
“滾！給我滾！”林佑山被氣得臉如土色，也不知道是被我激的，還是被煙燻的。
我撇撇嘴，抬手又吸了一口，緩緩吐出。
濃霧似的菸圈冉冉升高，朦朧了我的視線。
我眯了眯眼睛，嘟起嘴，將煙氣輕輕吹散。
一陣帶著酒氣的風掠過，醉人的菸圈散盡，鋥亮的鏡子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視線了。
鏡子還是那面鑲著金邊的鏡子，投影著我、林佑山、沈妍，還有……
秦驍。
我的眉迅速地蹙了一下，條件反射地將未燃完的菸蒂猛地掐進洗手檯邊上的菸灰缸裡。
我習慣了不在他面前抽菸。
很多上輩子就養成了的習慣，這輩子想戒都戒不掉。
比如，在看到他的時候，我那顆早已燃燒殆盡，只餘一堆灰燼的心臟，又死灰復燃了。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可那又如何。
就像我再喜歡大海，可我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了靠近而選擇跳海吧？
海是，秦驍亦是。
也不知道是我動作太快，還是秦驍眼睛不好使，總而言之，他的視線似乎並沒在我的煙上作有過多的停留，只是走到門口的腳步頓了頓，徑直走向我和林佑山。
“怎麼回事？”秦驍皺著眉，看了看林佑山，又看了看我。
“三少！”還沒等我構思好措辭，林佑山就飛快地搶在我前面開了口。
我雙眉略挑。
好傢伙，還學會搶答了。
“你不要相信林清予，他一直在騙你！他就是個騙子！”林佑山手指著我，不顧儀態地大喊了幾聲，好幾個準備上廁所的人，一見狀，都連忙轉身往外走了。
“騙子？”秦驍古怪地看著林佑山，臉上說不清是什麼情緒，“他騙我什麼了？”
“他，他……”林佑山一陣語塞。
我故意不搭他的茬，抱著手臂，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我倒要看看，他能說些什麼。
他總不能跟秦驍說，我有兩副面孔吧？
要真這麼講了，我才真是佩服他。
但林佑山很快滿足了我的期待，只見他結巴了一陣，靈光像是從他腦海裡乍現了一下，張口就道：“他是為了你的錢！對，他是貪圖你的錢才跟你在一起的……”
嘖。
我失望地搖了搖頭。
這年頭，怎麼老有人覺得嫁入豪門就是為了豪門的錢呢？
就不能是重生復仇麼？
好吧，後者聽起來似乎更扯淡。
“錢麼？”秦驍也冷笑了幾聲，歪了歪腦袋，面色不變道：“他是你們林家的人，跟我訂婚，好處不會少了你們。我實在不能理解，這麼說，對你有什麼好處？”
林佑山怔了怔，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幾圈，一改以前對著我和沈妍才有的蠻橫和傲氣，臉上堆著笑，說道：“這不是實在看不過去了麼？如果你只是看中他的姿色，那大可以找其他的，說不定下個拐角處，就能遇到更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