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熙給他轉了一塊錢，轉完隻字未提，大步向前走。
張嫂恭敬頷首：“先生，芷熙小姐。”
周知珩徑直走向懸梯：“其他人現在下班。”
廚房的灶上小火燉著養胃湯，張嫂擔心周知珩喝酒，提前備好了。
張嫂頷首：“芷熙小姐，需要幫忙，您儘管開口。”
周知珩的腳邁上階梯，冷沉的聲音隨之落下，“任何人不得靠近廚房。”
芷熙盯著背影修長的周知珩，硬氣回覆，“張嫂，先帶大家下班，我自己絕對行。”
後面六個字的音調逐漸加重。
張嫂恭恭敬敬：“那我們先下班了。”
芷熙放下包包，胸有成竹，“好的。”
廳內傭人相繼退離，靜謐籠罩下來，芷熙走進島臺，打開冰箱檢查可用食材。
不放心的張嫂沒肯走遠，折返回來，悄聲說：“芷熙小姐，這邊有食材庫，我帶您取食材。”
芷熙挽住張嫂的小臂，滿眼感激，“張嫂，你好好。”
張嫂低眸瞧著她親近的動作，雖然先生稱喚大小姐，可完全沒有大小姐的架子，讓她很意外，金尊玉貴的大小姐會做飯，這點更令她意外。
“這是我該做的。”
小姑娘瑩白透粉，清澈瑩潤的雙眸似乎裝著萬頃星辰，神態嬌美，走路時，細軟的髮絲微微飄動，勾著不明言說的欲。
身型纖細，媚而不欲。
黑色絲絨掛脖鏤空收腰連衣裙，脖頸下方有兩塊不規則鏤空剪切，若隱若現的鎖骨線條弧線柔美，長方形細條從左邊延至右側，尾端鑲嵌著一顆心型鑽石，裙襬到她膝蓋上方。
外搭奶白色暖風外套，與襪子同色系。
二樓的周知珩眸色一寸寸深邃，等兩人進入食材庫，動腳進入臥房。
食材庫內應有盡有，如同高級市場，蔬菜一應俱全，水產品區玻璃缸內的水泵和過濾器皆循環開著，肉類放在指定保鮮冰箱。
從蔬菜到瓜果。
張嫂說：“傅老太太不放心外面的食物，這裡的蔬菜是傅家自己種植的，肉類水產品是老太太養殖的，每三日送一次食材。”
現在的食品安全的確存在太大隱患，既然有條件，自然要物盡其用。
芷熙打探周知珩的喜好，“張嫂，周知珩喜歡吃辣嗎？能吃甜嗎？喜歡什麼口味的菜？”
周知珩帶芷熙回來兩次。
張嫂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準不準確，但應該沒錯，她事無鉅細地說：“先生不喜過辣的食物，甜口的菜紅燒類的幾乎不碰，喜歡豉油大蝦，椰子雞火鍋，偏愛粵菜，最愛紅米腸和蛋散，海鮮類的比較喜歡皮皮蝦。”
芷熙嗯了聲，“我要些羅氏蝦。”
張嫂拿起小竹筐，“我來。”
平時做豉油蝦常用羅氏蝦，芷熙小姐肯定是做豉油蝦，想到此，張嫂的笑弧不由拉大。
素菜芷熙沒拿，冰箱裡挺多。
張嫂：“我幫您把蝦處理了。”
芷熙笑容溫軟：“不用，你去休息吧。”
張嫂不想走，想留下來幫忙，但想想她猜的事，大步離開。
芷熙熟練地處理羅氏蝦，先用剪刀剪掉蝦鬚，蝦線，蝦槍，繼而剪掉蝦頭擠出蝦胃，再剪開蝦腹取蝦線。
周知珩下樓，映入眼簾的是小姑娘低頭專注的模樣。
蓬鬆的長髮束在身後，奶白色外套搭在長椅上。
他拉開島臺下端的抽屜，在幾種顏色中取出黑色圍裙，“戴上。”
芷熙回頭看到他手上的圍裙，立刻抽出紙巾擦拭手上的水分。
“別動。”
冷沉的音節從頭頂落下，柑橘的淡恬搶先步入鼻息，緊接著是雪松的味道。
男人修長的手臂自後穿過她的腰線，兩隻骨骼分明的手在前端匯合。
黑色布料下的指腹透著冷皮的白，青色的血管筆挺飽滿，映襯出一抹邪欲。
芷熙屏氣凝神，雙手無處安放，杵在半空中。
周知珩洞察她呆洩的動作，手上的動作未停，邊系邊漫不經心道：“是想弄髒了衣服，找我賠？”
芷熙是真忘記穿了，之前在顧家做飯有人幫她穿圍裙。
她猛然回眸。
近在咫尺的五官讓她一時忘記了反駁。
男人雙眼狹長，骨相優越，薄唇微微上揚，唇色殷紅，左眼眼尾有一顆痣，很小卻很好看。
那雙殷紅的唇在視線中一張一合。
“看這麼入神？”
芷熙頭腦發熱，趕緊撇清，“我沒有。”
“不用你係，我自己來。”
周知珩退後半步，遺憾道：“繫好了才說，你在欲蓋彌彰嗎？”
芷熙撇撇嘴，“沒問我，你就動手，你在先斬後奏嗎？”
“沒打算奏。”周知珩不疾不徐地撈起島臺邊的黑色水杯，遞到唇邊，“難道你鼻子上的兩隻眼是裝飾品？”
芷熙暗自磨牙，指著距離廚房很遠的沙發，“態度禮貌點，廚師心情不好，無法保證食用者的安全。”
周知珩慢悠悠而笑，終於居高就下地邁開步子。
芷熙備好素菜，開始下鍋。
先做的羅氏蝦，煎至蝦背開花，盛出備用。重新起鍋燒油，倒入蒜末，小米辣，再加入幹辣椒，爆炒出香味後，她盛出大部分的辣椒放在準備好的廚房吸油紙上，包住辣椒扔進垃圾桶。
芷熙做了兩道素菜，荷塘小炒和蘆筍口蘑。
她取下半截到其裙襬位置的圍裙，“吃飯啦。”
甜美的嗓音慢慢遞來，雖然帶著很難察覺的慪氣。
周知珩放下報紙，不緊不慢地走向圓桌。
芷熙誠意滿滿：“色相不錯吧？”
周知珩掀開眼皮，似是而非，“還好。”
芷熙盯著自己的擺盤，“我自己給自己打滿分。”
她夾起羅氏蝦先行品嚐，吃完整個，說：“就是這個味，好吃。”
周知珩睨著某人眼中的狡黠，夾起蝦，單純評價處理過的蝦，“處理的不錯。”
芷熙嘴角露出神秘的笑，眼神藏匿著狡猾，“說了我師傅是一級廚師。”
入嘴的蝦帶來濃烈刺激的辣，而這辣完全掩蓋了蝦的清甜，舌頭瞬間有種灼燒感，直逼向喉嚨。
周知珩面不改色地吃完整顆蝦，“放了多少辣椒？”
芷熙泰然自若，用筷子指著盤子中肉眼看得過來的辣椒，“不都在這嗎？”
周知珩審視對面的小姑娘，她的眼神充滿純真無辜。
密密麻麻的辣徹底燒開，燒的心頭髮熱。
他冷幽幽笑了聲。
這與芷熙想得不一樣，周知珩的反應冷淡到以為他喜歡吃辣。
芷熙搬出託詞，“你家的辣椒太真，誰能想到竟然有點辣。”
說完，她若無其事地夾起第二顆蝦，跟在自家一般，招呼周知珩，“吃啊，你不是餓了嗎？”
“多吃點。”
“我不跟你搶。”
周知珩望著盤子裡的蝦，嗓子冒煙。
睡前，他帶了兩瓶冰可樂進屋，凌晨三點，起來泡去火的金銀花茶。
天色微亮，周知珩起床跑步，比他的生物鐘早了半小時。
洗完澡，換上燕尾青西裝。
周知珩打開財經新聞，“張嫂，叫人起床。”
張嫂已經將廳內的衣服送至二樓門口，她放下手中的活，“先生，芷熙小姐說她有事，十分鐘前走的。”
周知珩眼裡沒什麼溫度，手中的遙控器按鍵向下按動，屏幕上轉眼間切換成動畫片。
張嫂看出周知珩的不悅，他眉骨間的鋒銳很深，“我看這大清早的，問她要不要派車，她說不用。”
周知珩面上已波瀾不驚，只不過瞳仁裡凝結出冰霜，“她是沒長腿還是不識字？難道找不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