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字據不但可以證明她是自願種地，還可以證明房後的莊稼是她種出來的，日後如果出現紕漏，有字據在多少是份保障。
王莊頭聽到李嬤嬤如此說，斷定她說的都是真的，站起身就要走。
走到門口時又退了回來，肉粥可不能留下便宜了她們。
李嬤嬤找到正在與桂花說笑的小月兒，“小姐，我私自做了個決定，日後我和桂花去種地，莊稼收成後便賣了，用那錢給小姐請個教書先生”。
“我？婆婆要我讀書？”小月兒面露疑惑，用手指著自己。
向來都是男孩讀書識字考功名。
里正家的孫子就在鎮上讀書，他親口說過，學堂裡都是男孩子。
況且讀書需要好多錢。
小孩子心思單純，有什麼想法都寫在臉上。
作為過來人的李嬤嬤一眼就看穿了小月兒的擔憂。
她挨著小月兒坐了下來，為小月兒捋了捋鬢間的碎髮。
“小姐莫要擔心，我想要自己種地，也不單單是為了你讀書，還有就是……”
王莊頭一家心思叵測，萬一哪天不高興了，她們又會沒飯吃。
面對孩子清澈的目光，李嬤嬤不知道後半句當講不當講。
既想讓小月兒享受純粹的童年，又擔心她太過單純，日後嫁人不好管家。
百般糾結下，李嬤嬤還是決定說出來。
防人之心不可無。
小月兒和桂花聽完李嬤嬤的話，紛紛點頭表示記住了。
李嬤嬤不放心，再次確認道：“你們真的記住了？”
“記住了，姓王的是壞人”，小月兒堅定的回道。
李嬤嬤說的很婉轉，被小月兒這樣直白的說出來，覺得可愛又可笑。
王莊頭起好了字據，腳步匆忙的趕了過來。
萬一李嬤嬤反悔，他可就損失大了。
李嬤嬤只是接過那張紙，並未急著按下手印。
她不識字，那兩個孩子也不識字。
得找個識字的人讀給她聽，才能安心。
王莊頭見她磨磨蹭蹭不肯按手印，忙問道：“怎麼？反悔了？”
這老婆子真是說一套做一套，糊弄他好玩嗎？
王莊頭面露不悅，臉拉得老長。
這個仇他一定得報回來。
李嬤嬤不慌不忙的說道：“我待會兒要去趟縣城，回來後就畫押”。
“真是麻煩”。
只是按個手印的事，還要拖拖拉拉，難怪會被府上攆出來。
王莊頭看見她們就心煩，留下一句轉身就走。
“婆婆，我們要進城嗎？”小月兒高興的從床上跳了起來。
“說起這個，我還需要和小姐說一聲，我打算把剩下那一半鹿肉賣掉，換些米麵回來，日後咱們就得自己另起鍋灶了”。
小月兒連連點頭，肉是精貴的東西，哪有頓頓吃肉的道理。
李嬤嬤拾掇好之後，把鹿肉背在身上，對桂花說道：“好孩子，嬤嬤回來給你買糖葫蘆吃”。
牽著小月兒的手就出了門。
這是她第二次來豐寧縣，對於街上的景緻依然看不夠。
李嬤嬤緊緊拉著她的小手，時而出言提醒兩句。
“小姐可要拉好老奴的手，莫要走丟了”。
她們頭一回做買賣，就連怎麼擺攤都不清楚。
李嬤嬤站在大街上看了半晌，才決定在一個賣菜的大嬸旁邊擺攤。
賣菜大嬸好奇的看向她的竹筐，發現是帶皮的肉，不由好奇的問道：“老姐姐，你這賣的是什麼肉啊？”
“這是鹿肉，家裡吃了半個，我想著賣些銀子換米麵”。
鄉下人只吃過豬肉，雞鴨魚肉，哪裡見過鹿肉。
賣菜大嬸愈發好奇了，她接著問道：“你們從 哪裡得來的鹿肉？這東西只在深山才能找到，我們村兒裡有個獵戶，也只能打些狍子，聽他說，這鹿精明的很，可不好打”。
李嬤嬤只是笑了笑。
她也不知道世子爺是如何獵到的。
在攤位旁買饅頭的老者聽到她們的談話，湊了過來。
“鹿頭可賣？”老者蹲下身子，在竹筐裡不斷的翻找。
李嬤嬤想著，鹿頭哪有鹿肉好吃，而且鹿頭太小，好不容易來個問詢的人，極力推薦鹿肉。
“大哥，肉可比頭實惠，那頭哪有幾兩肉，不划算，想吃還是買肉吧，要的話，我給你便宜些”。
老者自己動手找到鹿頭，高興的就好像找到寶貝一樣。
“哈哈哈哈，大妹子，你可知這鹿身上最珍貴的是何物？”
鹿身上最珍貴的肯定是肉啊，但看到對方的神情，顯然不是她想的那樣，李嬤嬤詫異的搖了搖頭。
老者舉起鹿頭，另一隻手捏了捏還算新鮮的鹿茸，滿意地點頭。
“這個我要了，你多少銀子肯賣？”
“爺爺，你要這個做什麼？裡面是骨頭，沒有肉”，小月兒出聲問道。
“小娃娃，這可是鹿茸，這樣的兩根就值五兩銀子，比那些肉可值錢多了”。
老者說完有些後悔，他怎麼把藥鋪收購價說出來了。
可說都說了，就算他們自己收購，也是這個價格，況且都好些日子沒人來賣鹿茸了。
藥鋪裡急需鹿茸下藥呢。
半個鹿原本打算能賣一兩都算燒高香了。
沒想到單一個鹿頭就能賣到五兩的高價。
李嬤嬤心裡高興，面上卻不顯，淡淡的說道：“既然大哥想買，那就按大哥說的價格賣給你”。
老大夫也不扭捏，掏出一錠五兩銀子遞了過來，捧著鹿頭就走。
剛邁出去的腳又退了回來。
他看著小月兒道：“小娃娃，這鹿肉實屬難得，尋常人家恐怕買不起，想要賣個好價錢，不如去萬豐酒樓試試”。
對於他人釋放的善意，小月兒十分感激，她給老大夫鞠了一躬，“多謝爺爺指點”。
老大夫說完未做停留，轉身走掉了。
賣菜的大嬸羨慕的看著李嬤嬤，“老姐姐，你可是遇到善人了，李大夫是出了名的善人，他說的話定然是真的，你就去那裡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