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居,白祁山對著寧氏和白蘿正色道:
“兩天後,皇后娘娘就會去皇覺寺祈福。寧氏、蘿姐兒,你們一定要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話。那些刺客是我安排的,他們不會真的傷害到你們,但是,你們也不能表現的太過鎮定,否則會引起皇后娘娘的懷疑。”
“特別是蘿姐兒,你聽到打鬥的聲音,就要立刻下馬車,跑去前面皇后的車攆上。等你上了皇后的車攆,刺客會裝作要刺殺皇后,此時,你要上前為她擋刀。”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為了以防萬一,我會給你一副金絲軟甲,你去皇覺寺之前穿上。你只會吃一點苦頭,但為了後面陛下給你的殊榮和賜給你的那門好親事,吃這一點苦也是值得的。”
白蘿眼含孺慕的看向白祁山,感激的說道:“父親,您放心,女兒一定會好好表現,不會辜負您的厚望的!”
白祁山欣慰的點點頭,又叮囑了兩人一番,就讓她們下去做出發前的準備工作了。
兩天後,一大早,侯府大門外停著一大一小兩輛馬車,車頂上覆蓋著柔軟的絲綢帷幔。
寧氏和白蘿正要上車,就看見好幾天沒見的白菁,身著一襲石榴紅刻絲妝花褙子和緞地繡花百蝶裙,正扶著春竹的手,嫋嫋娜娜的走來。
寧氏眉頭微皺,問道:“你要出門?”
白菁好像又恢復到第一天來時的模樣,眉眼含笑,柔聲開口:“我聽說母親和妹妹要去皇覺寺上香,這才想到,我回來這麼多天,都還沒有去和菩薩們道過謝,感謝他們在冥冥之中的護佑,才讓我能被家人找到。所以,我今日也要和你們一同前往皇覺寺,敬上幾柱香,以此感謝各路菩薩們。”
說罷,她還閉上眼睛,一臉虔誠的雙手在胸前合十。
寧氏和白蘿這次去皇覺寺本就著有不可對人言的目的,怎麼可能願意帶上白菁給她們添亂呢?
於是,寧氏不耐道:“你在房中抄寫幾卷經文供在佛堂裡,就算你心意到了。皇覺寺路途遙遠,你身子又弱,還是留在家中吧!”
旁邊的白蘿嘴角抽了抽:一巴掌就能把她扇飛的人,還叫身子弱?
不過白蘿也不願白菁跟著,柔聲勸道:“姐姐,今日家中護衛不夠。人多了,萬一在路上遇到什麼事情,護衛們也照顧不過來。姐姐這次就留在家中,等下次有機會,妹妹再陪姐姐一同前去。”
白菁懶得和她們廢話,反正她也就是意思意思跟她們說一聲而已,她們的意見完全不重要。
於是,她帶著春竹,從她們身邊擦肩而過,徑自走向那輛比較大的馬車,狂拽炫酷的躍身而上。
寧氏:“……”
剛剛還裝的像個淑女,這才幾息功夫啊,就又變回土匪了?
白蘿:“……” 這位是聽不懂人話嗎?
但奈何時間不等人,寧氏也不想再和白菁拉扯,以免橫生枝節,只好讓白蘿和她同乘另一輛馬車,一行人緩緩朝著皇覺寺行去。
一路上,白菁不是閉目養神,就是吃食盒裡原本準備好的點心。坐的時間長了,還讓春竹幫她捏肩捶背,舒心愜意。
而另一輛馬車裡的寧氏和白蘿就有點魂不守舍了。
白蘿不安道:“母親,這次姐姐一定要跟來,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寧氏斷然否定:“不可能,這件事只有你父親、我和你三個人知道,就連你兄長都是不知情的。她在府中又沒有多少可用之人,怎會知道這麼隱秘的消息?你放心,你父親那兒已經安排好了,到時候你只需按照我們先前說好的做就行了,不用管她。”
一行人順利到達皇覺寺。
因今日皇后要到寺裡祈福,所以皇覺寺不接待其他香客。但白祁山早已提前和住持打好了招呼,因此寧氏他們一行人並未受到阻攔。
寧氏故意讓寺裡的小沙彌將白菁引到離她們最遠的院子裡,準備等她們離開時,不通知她,只給她留一輛馬車和幾個護衛。以免帶上她後,回程的路上會生出什麼變故。
皇覺寺裡祈福的法事進行的很順利,皇后吃過素齋,休息了一會兒,就準備下山回程了。
這時,寧氏和白蘿也從小院中走出,上前給皇后行禮。
皇后意味深長的看了她們一眼,淡淡說道:“起身吧。長信侯夫人今日也來了,還真是巧啊。”
寧氏低著頭,恭敬道:“是啊,沒想到娘娘也是今日過來祈福。看來今天還真是個好日子呢!”
皇后嘴角噙著一絲嘲諷的笑意,沒再說什麼,在宮女的攙扶下上了車輦。
目送皇后上了車,寧氏和白蘿趕緊朝著那輛大一些的馬車走去。寒月掀開車簾,寧氏正準備上車,就毫無徵兆的和一張絕豔無雙的俏臉對上了。
她被這突然的變故嚇了一大跳,“啊”的叫了一聲,身子往馬車外傾倒出去,和她身後的白蘿滾做了一團。頓時,尖叫聲此起彼伏。
站在一邊的丫鬟們趕緊手忙腳亂的扶起她們的主子,只見寧氏和白蘿皆珠釵散落,衣裙凌亂,狼狽不堪。
等寧氏起身後,看清車裡的白菁,氣的胸口不斷起伏,手指著白菁,怒聲道:“你這個孽女,居然故意驚嚇本夫人,害得本夫人和蘿姐兒如此狼狽,你安的什麼心?”
白菁一臉無辜:“母親,您說的什麼胡話呢?我好端端的坐在馬車裡,是您一聲招呼不打就上了車,嚇了我一跳,到現在我的小心臟還在‘砰砰’亂跳呢,您怎麼反而倒打一耙呢?”
寧氏被堵的胸口一滯,只感覺渾身血液直往腦門上湧。
正欲再次開口,白蘿在旁邊拉扯了她一下,小聲說道:“母親,我們趕緊上車離開吧,皇后娘娘的車攆都走遠了。”
寧氏這才想起這次來的主要目的,也沒心思再和白菁繼續糾纏,瞪了白菁一眼,又冷哼一聲,就和白蘿上了另一輛馬車。白菁看著她們的背影,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皇后這次祈福是輕裝簡行,並未帶很多侍衛和宮女。
白家的馬車遙遙跟在後面,不敢離的太近。周圍的寂靜,把馬蹄的“噠噠”聲無限放大,馬車上的寧氏和白蘿已經重新梳妝過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白蘿越來越緊張,就在兩人坐立不安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寧靜。
遙望遠處,一群黑影疾馳而來,轉眼間已近在咫尺,到了近前,才看清原來是一群蒙著面巾的黑衣人。
侍衛們立刻拔出佩劍,警惕地護在皇后馬車的周圍,嘴裡喊著:“保護娘娘!”。話音未落,黑衣人就向侍衛們攻去。
後面白家的馬車車廂內,寧氏哪裡見過這種場面,即便知道只是演戲,但也還是緊張地嘴唇直哆嗦。
“蘿、蘿姐兒,你、你是不是,該、該去皇后那邊了?”
白蘿也很害怕,但她知道,她後半生的幸福就在此一舉了,而且這些黑衣人本就是父親安排好的,不可能會傷害她。
於是,她鼓起勇氣,掀起車簾,兩腿顫戰地爬下馬車。
結果,還沒等她站穩,就被早已等候在馬車外的白菁一個手刀給劈暈了,然後把她扔進了自己的馬車車廂內,讓春竹看管。馬車外的幾個護衛也都橫七豎八的暈倒在一旁。
對於白菁的各種騷操作,春竹現在都已經見怪不怪了,她面不改色的扶著白蘿躺下,手上還拿著白菁給她的浸過迷藥的帕子,準備等白蘿有要醒來的跡象時,就再把她捂暈過去,主打一個野蠻粗暴。
白菁衝到皇后車架旁邊,看著黑衣人和侍衛們並不太敬業的表演,一頭的黑線。看到白菁衝過來,黑衣人和侍衛都未阻攔,顯然是之前通過氣的,把白菁當成了白蘿。
白菁順利的上了馬車,掀開車簾就鑽了進去。剛一進去,就對上了一雙深邃明亮的眸子,似乎能夠洞察世間萬物。
白菁在這雙眸子的注視下,略微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訕訕地笑道:“皇后娘娘金安哈!我就是過來串個門,這戲看的太無聊了,我過來陪您解個悶。”
主打一個“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皇后看著這個調皮靈動的小姑娘,也露出了微笑:“你不是白蘿,你是誰?”
白菁暗道:皇后果然知情!
於是,她也不再隱瞞,如實道:“我是長信侯剛尋回來的嫡長女,白菁!”
“你也是來謀前程的?”
白菁下意識撇撇嘴,但想到眼前之人是一國之母,還是要稍微收斂一下的,於是一臉正色,認真道:“我不需要謀什麼前程,我只是不希望我厭惡的人,靠著這些不入流的手段,得到不屬於她的機緣而已。”
皇后斂眉,聲音聽不出喜怒:“你不擔心陛下和長信侯怪責於你嗎?”
“陛下心懷天下,怎會同我一個小女子計較?我於侯府、於我父親還有用,他也不會過於苛責我。”
皇后瞭然的點了點頭:“我也不願意救我的功勞被一個上不了檯面的私生女領了,你很好,這份功勞就給了你吧!”
說罷,不等白菁反應過來,“刷”的從腰間抽出一把泛著寒光的匕首,往白菁左手手背上輕輕一劃,然後把匕首遞給身邊的宮女琥珀。
琥珀會意,掀開簾子對外面的侍衛喊到:“剛剛有人刺殺皇后娘娘,被一位小姑娘擋了一刀,娘娘無恙。你們快點結束回宮吧!”
白菁:“……” 還能這樣?這表演也太不走心了吧!
外面的打鬥聲漸漸停息,馬車又繼續緩緩向前駛去。
車廂內,白菁盯著手背上的傷口,怎麼感覺皇后這一刀劃的這麼有水平呢?傷口看起來挺嚇人的,但卻沒有流多少血。高手啊!
看著白菁一聲不吭,呆愣愣的看著受傷的手背,皇后“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白菁抬起腦袋,呆呆的看著皇后。
皇后看著她呆萌的樣子,忍不住嘴角上翹,柔聲道:“嚇著你了嗎?放心,我有分寸。傷口看起來嚴重,其實只要塗上宮裡的藥膏,幾天就好了,還不會留疤。”
白菁:“……”姐這是害怕嗎?姐這是被您的那番話和這頓操作搞懵了好不好!
剛剛皇后話裡話外都有著對白蘿濃濃的嫌棄,關鍵是,她說白蘿是“私生女”!皇后是知道什麼了嗎?
她身處後宮,一年到頭都難得出來一次,怎麼會知道白蘿的真實身份?還是自己理解錯了,皇后就是那麼隨口一說?
還有,剛剛皇后劃她這一刀的果決和利落,以及劃出了這麼有水平的傷口,這種熟練程度,難道皇后每天在宮中無聊就劃人玩嗎?
想到這兒,白菁不禁打了個寒顫。都說深宮寂寞,裡面的女人全都是變態,這位看起來這麼高貴典雅、端莊溫柔的皇后娘娘,不會也是個變態吧?
白菁往後縮了縮脖子。皇后見狀,就猜到這個小丫頭又在自己腦補什麼了,笑著搖了搖頭,隨著她的動作,頭上的步搖輕輕搖曳。
“琥珀,先給白大小姐簡單包紮一下,等一下還要給太醫看看呢。”
琥珀點頭應是,從木幾的抽屜裡拿出剪刀和紗布,簡單給白菁包紮好傷口。
“我也要進宮嗎?”白菁問道。
“嗯,你不進宮,怎麼邀功?”
白菁:“……” 其實我並不是很想邀功,因為我擔心會被惱羞成怒的皇帝陛下給嘎了。
但皇后顯然並不是徵求她的意見。白菁想到自己壞了皇帝陛下精心謀劃的事情,下意識的摸了摸後脖頸,感覺涼颼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