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吟秘境本質上還是為了給晚輩們歷練的，各派掠陣長老們都不宜插手過多，直到最後才會進來。
銘雪峰眾人幾乎是同一時間進入的，因此也沒被秘境入口給篩選得天各一方。
向上的階梯不知何時轉道朝下了，傅瀾月一面一門心思地下階梯，一面忍受著身旁夏清露的嘰嘰喳喳。
好在夏清露在她身邊得不到回應，很快又被其他新奇事物吸引走了，跟賀允衙與謝望松幾人走到了一起。
“小師姐，原來秘境是這樣的嗎……”
傅瀾月側耳，原來是項知遠走到她身邊了。
“和我從前去過的不太一樣，我也是第一回進這種大型秘境。”傅瀾月輕輕笑了笑，“驚訝什麼？你師姐也不過比你大了不到二十歲。我哪能什麼都懂？”
項知遠老實道：“我總覺得你什麼都懂。”
傅瀾月道：“這世上人所未知的東西多著呢。宇宙蒼穹，星辰日月，天道輪迴，每一個偶然或許都是無數因果堆砌成的必然，哪怕是成神成聖了，也未必能參透這世間的無窮變化。你我說是修仙者，也不過是壽數長點、本事大點的凡人罷了。”
“受教了。”項知遠看了一會兒小師姐微微彎起的唇，笑眯眯應道。
這段臺階不知究竟有多遠，直到雙腳實實踩在土地上的時候，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傅瀾月甚至懷疑自己的腳快要累斷了……
等等，累？
她修為再差，好歹也是個築基，照理來說哪怕是繞著玄衍山跑上一整圈也不見得會累得氣喘吁吁，這才下了多大會兒的樓梯？
額頭上有液體順著流了下來，傅瀾月下意識伸手揩拭，卻發現是自己的汗珠。
她茫然了片刻，正準備問問她唯一還能交流的大師兄，就聽見不止她一人出現了反常狀況，周圍人紛紛發出了疑惑的聲音，還能聽見有些修為較弱的弟子已經累得往地上一坐就不想走了。
傅瀾月突然感覺耳廓被什麼東西擦了過去，猛地一避頭，卻因為動作太狠失了平衡，將要摔倒下去。
一隻手及時穩穩地托住了她的胳膊，秦葉安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激起一陣麻癢：“此秘境有古怪，我的靈力被禁用了。”
“我也是！”夏清露第一個附和，其他的弟子們紛紛表示贊同。
傅瀾月愣了一下，扶住她的手已經撤了回去。
她不動聲色地站直了身子，接過話頭：“不止是不能使用靈力，恐怕我們已經被全體‘貶’成了凡人。”
要在平時，那片蹭著她耳朵過去的落葉壓根沒機會碰到她一根毫毛，還遠在幾寸之外就會被她提前避開，可如今她靈感沒有一點被觸碰的感覺，就被片葉子“揩了油”，實在奇怪。
而況修士絕不可能那麼輕易地就走累了，哪怕是剛引靈的小修士也能山頂山腳往返毫不喘氣，現在竟還有人下了個樓就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秦葉安點點頭，“‘禁仙’，這應該就是這個秘境的限制。”
古籍有記載，修士留下的秘境，時間久了，大多都會生出和主人差不多的脾性，對進入者多有限制，這是很正常的情況。
“禁仙”也是常見的一種限制，正如其名，進入其中的所有修士的境界都會被壓縮，變成凡人。
只是這種限制也因修士的修為而有不同的作用效果，像他們這種修為不深的晚輩，自然是被秘境限制壓得死死的，但對於走到淨無和李訓之輩那個地步，影響自然就很有限了。
眾人原地休整片刻，繼續往前方走去。
無法使用靈力，身體素質又被降成了凡人，凡人的生理需求都顯示出來，他們行進的速度很慢，修士們原本可以辟穀，可辟穀丹在開吟秘境內通通失了效用，也不知又走了多久，眾人皆開始感受到久違的飢腸轆轆之感。
秦葉安幾人找了一處較為平整的地方，艱難地用某位師弟帶來的打火石生起了火，在山上捉了幾隻野兔，摘了些野果來作為午餐。
不錯，他們行進了這麼久，沒有看見任何靈獸靈草，也沒碰見四大洲的其他修士。
山上樹木鬱鬱蔥蔥，野花野草點綴其間，倒是時常有普通的小動物穿梭在林間，突然竄出來，嚇眾人一跳，絲毫不怕生人。
若非他們清楚地記得自己是從雲梯上下來的，都快要以為這裡就是凡間一處普通的山林了。
眼見著太陽都要下山了，他們已經走了整整一個白天，有弟子抱怨：“這得走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傅瀾月側耳，她認得這個略顯嬌氣的聲音，是前幾屆的一個外門師姐，名叫叢錦。
叢錦被嬌養長大，哪怕入了玄門也是錦衣玉食的，從來沒吃過這樣的苦，她認為自己堅持以凡人之身走了整整一天沒吭聲，憋到現在才抱怨，實屬不易。
秦葉安冷淡地瞥了她一眼，“覺得累你可以待在這。”
“……”叢錦一噎，不敢在大師兄面前造次。
“叢師妹加油，再走幾步。”夏清露帶著甜美的笑容走到叢錦身邊，那清甜的聲音裡充滿活力，讓人聽了就覺得精神。
白日里太陽曬著在山間行走還沒什麼感覺，等到月亮初升，透過密林縫隙投下一個個小月牙時，潮溼的寒氣才從四面八方泛了上來。
修士們對普通的寒暑有一定抗性，此時外界正值秋初，穿衣也較為單薄，可凡人之軀卻是受不了這北方的寒夜，走在這幽風簌簌的山林中，不自覺地就打顫。
夏清露外面只罩了一件薄紗，此刻有些扛不住了，“大師兄，山裡晚上太冷了，現在大家都是凡人之軀，要一直這麼走下去，感染了風寒那可就麻煩了。”
秦葉安抬頭掃了一眼四周，隨著時間越晚，天上月亮的光也照不清山間的路，舉目都是魑魅魍魎般的黑影，的確不適合再趕路了。
“那就找個地方過夜。”秦葉安道。
極為幸運的是，眾人沒走多遠，夏清露就驚喜地發現了一處洞穴，眾人連忙圍了過去，為首的秦葉安提著劍先進去探了一圈，裡面沒有猛獸，像是個被廢棄的洞穴。
眾人大喜過望，緊接著就在洞穴深處重新生了火，又用樹枝枯葉編成了簡易的圍欄堵在洞口。
忙活完，一群人圍坐在篝火附近，忽略“咕咕”叫喚的肚子，場面也頗為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