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嫵在床上哼哼唧唧。
其實她病得不算重,就發熱了一天。
但是她往自己臉上撲了點粉,該白的白該紅的紅。
乍一看就要撒手人寰了。
就這樣,她還搖搖欲墜地到廚房鼓搗吃食。
穿越來這麼久,還沒那麼拼過。
這天晚上,她又孤身一人在小廚房裡,病歪歪地挑燈夜戰。
突然,一個驚愕且冰冷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你身子還病著,他們竟還讓你做活?”
林嫵裝作受驚的樣子,小臉煞白:
“世子爺!”
她把頭放地低低的,手忙腳亂衝出門口:
“奴婢有罪,不知道世子爺會來廚房,奴婢馬上就走,既然世子爺讓奴婢別再見爺,奴婢一定努力遵守!”
寧司寒頓時覺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雖然苦熬的這些天,他後悔過無數次,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般扎心。
“跑什麼跑!”
門口太小,他輕而易舉就將林嫵堵住,單手環住她的腰,讓她緊緊貼在自己的胸口。
“是爺說錯了,成不成?你這鬧人的小妖精……”
林嫵不說話,他又用另一隻手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
“揹著爺,不是怪爺丟下你嗎?怎麼這會子見了爺,就跑了!”
林嫵粉面微紅,雙眸水汪,嬌唇欲說還休。
看得寧司寒都心焦。
“說,你是不是想爺了?”
林嫵羞得斂眉閉目。
那滿臉的情態,更讓寧司寒心動不止。
“是不是在想,爺到底中不中用。”
“嗯?”
深沉低啞的聲音,貼著耳朵傳來。
林嫵捏拳,不癢不痛地捶了一下硬實的胸膛。
“爺……奴婢還病著呢。”
寧司寒才又想起來,眼前的人是病了。
他便是再重欲,也不會對一個病人做什麼。
“看你雙手冰冷,還覺得難受麼?”
寧司寒用大掌把林嫵的小手包住,溫柔地問。
林嫵勉強一笑:
“奴婢是幹粗活的,這點難受算什麼?倒是世子尊貴,請遠離著些,免得過了病氣。”
一席話,說得又可憐又委屈。
寧司寒心裡不大好受。
嫵兒跟了他這一段,從來沒有要求過什麼,受委屈也默默嚥下。
可自己,無法回應她的感情。
“嫵兒,我……”
“世子爺無需多說。”林嫵垂眸:“嫵兒無所圖,只要爺開心便好。”
寧司寒大為感動。
世間怎會有如此的深情,熾熱,隱忍,奉獻一切。
同樣是愛,柔娘對他百般所求,用詛咒一樣的約定,牢牢束縛他。
而嫵兒呢。
她什麼也不圖,只要他開心就好。
雖說丫鬟卑賤,但愛無貴賤。
柔娘可以做尊貴的世子夫人,而嫵兒,只能在這油膩膩的廚房中,帶病操勞?
那個被壓抑許久的念頭,突然又瘋長起來。
想把她留在身邊……
“嫵兒,如果……”
寧司寒語氣遲疑。
林嫵柔柔地看著他。
他卻突然意識到,自己這般做,無疑是與柔娘決裂。
不可能的,他做不到。
於是,他沒有再往下說了。
林嫵早料到這點,她心中嗤笑,面上沒有流露失望之色,但卻微微低下頭。
“世子爺,奴婢抱恙,伺候不得了,請爺回去吧。”
“可是,你病了,無人照料……”寧司寒無力地說。
“世子爺不要擔心,奴婢服了解表散寒的紫蘇湯,已無大礙。”
林嫵斂眉低語,拿出一盤點心。
“倒是爺,奴聽說,爺近來公務繁忙,連飯都用得少了。不若也用些紫蘇點心,可以行氣和胃。”
寧司寒看著這盤點心,心中悵然。
她果然,在偷偷關注他麼?
連近不得身的嫵兒都知道,他最近胃理失調,食不下咽。
柔娘時常伴他左右,卻毫無知覺。
甚至對他使性子,發脾氣。
“爺……我會吃的。”他帶著歉意說。
林嫵羞澀抿嘴,把他送走了。
他帶來了不少東西,林嫵翻翻,有藥,吃的,穿的。
一點能變現的都沒有!
林嫵翻白眼,送禮請送金銀珠寶好嗎。
又過了兩日,離府宴更近了一步。
林嫵已經完全好了,但仍然把小臉塗得白白的,每天像個病骨頭一般,走一步喘兩步。
沈月柔樂見她病怏怏的樣子,心中暢快,便沒有時時找她的麻煩。
直到府宴當日。
遠嫁邊塞的姑奶奶寧司師果然攜夫前來,一起來的還有她的一對兒女。
寧夫人孃家的表少爺也來了。
還有國公爺的重要族親,以及幾位庶子。
寧國公不作賤庶子庶女,只要有能力,都予重用。
家風還是不錯的。
寧夫人久不見女兒,這一見,兩下淚水連連,母女倆抱頭痛哭了好一會兒。
男人們因著各有公務,也是許久未聚,眼下十分熱絡。
這場家宴,可謂盛大。
沈月柔激動極了,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
雖說她嫁到國公府,已有一段日子。
但由於寧夫人不喜歡她,平時宴請交際根本不帶她。
所以,她還未在正式場合,以世子夫人的身份亮相過。
這次家宴,就是絕好的機會。
“小廚房的菜,可都準備好了?”
她裝扮得華麗無雙,心情愉悅地問。
因著心情好,少了一些戾氣,倒有幾分往日清雅佳人的味道。
海棠給她梳頭,輕聲道:
“都好了,奴婢已經去看過,仔細著呢。”
沈月柔滿意地點點頭,眼底盡是得志之色。
畢竟,經過這次家宴,她就是國公府擺到檯面上的世子夫人了。
到時候,寧夫人再不好獨霸管家權。
她的好日子來了。
她正暗暗高興,海棠的手突然一頓。
“怎的?”
沈月柔馬上有一絲不快。
海棠立即告罪,支支吾吾地說:
“奴婢……奴婢只是想,真的要這樣對五兒嗎?”
沈月柔這才想起來,她之前確實想了個法子,要借刀殺人治治五兒。
只是這兩天太忙,又聽說五兒病得不輕,她一時沒放在心上,就給忘了。
“聽說……她病這些天,松濤苑的時管事,揹著人來送過東西呢。還是廚房的張副管事無意中瞧見的。”海棠說。
沈月柔大怒:
“什麼?她連時傑都勾搭上了?”
“那倒未必…”海棠低眉,斂去眼中的精光。
“時管事家中幾代服侍國公府,豈是那背主的人?斷不敢動世子妃院子裡的丫鬟。只怕是……”
砰!
沈月柔怒不可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