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天子朝堂上。
司天監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他跪在朝堂大殿上,滿頭大汗,全身上下在發抖,嘶啞地聲音說道:“啟稟陛下,臣最近夜觀天象,每見鬥宮暗淡無光,詭異頻生,黑氣綠光,籠罩天地,是以變相出現。奈微臣道行淺薄,不知其兆為何,卦象直指西方,像是與大新國交界之處。”
此言一齣,整個朝堂沸騰,大臣們議論紛紛。
皇帝面色蒼白,眉頭緊鎖,細小的汗珠從兩鬢滲出,他雙手緊握龍椅,盡力控制發顫的聲音,用極具威嚴的語調說道:“眾卿家有何看法,不妨說來聽聽。”
一御史大夫上前道:“眾所周知,十七年前我國與大新國大戰,雙方都損失慘重,當時大新皇帝還是太子,親自征戰,他兒子在那次戰役中不幸身亡,大新國對此耿耿於懷,這麼多年都在積蓄力量,對我國虎視眈眈,似在尋找時機發動戰爭,此國不得不防啊!”
秦相國傲視群臣,自視甚高,對此不屑道:“陛下,大新國狼子野心,舉國皆知,奈何經此一戰,大新國元氣大傷,聽聞大新皇帝因喪子,一蹶不振,後宮子嗣凋零,如今年歲已大,卻並未有繼任者,各方暗湧,人心渙散,拿什麼來跟我國開戰,大家不必杞人憂天。”
皇帝聽完秦相國之言,舒一口氣,但並未表露出來。
此時,司天監戰戰兢兢道:“微臣聽聞大新國有一國師,此人極具神秘,沒有人見過他樣子,他擅長卜卦問道,故弄玄虛,如今天現異象,事關重大,陛下,還是要小心為上啊!”
皇帝自認天命,既然天兆如此,他理應重視。
皇帝宣召,派遣一支隊伍,由京城校尉帶領,把密詔帶到邊界駐地,讓將領加強守衛,順便巡視邊界,如遇異常,讓校尉速速回京彙報。
京城距陽江城有一千公里,山路頗多,道路崎嶇,按這支訓練有素的騎兵,最快要二十日到達。
大新國在陽江城西面,再行三百公里到達。
無妄山,在陽江城東邊,距離三十公里,這座山陰森隱秘,詭異傳說不絕於耳,都說有去無回,周圍鄉民都是繞山而走。
校尉帶領的這支隊伍為加快行程,誤闖入無妄山。
隊伍剛踏入無妄山,前排的馬突然大叫,停止前行,校尉想日夜趕路,人馬都疲累,命令隊伍就地休息一刻鐘。
停留片刻,天色便暗下來,颳起一陣陣陰風,周圍出現“嘩嘩譁”的聲響,好幾匹馬驚慌失措,脫韁狂奔,隊伍瞬間被打亂,局面開始變得混亂,馬亂跑,人亂躥,人摔得四腳朝天,馬踏身而過,一聲聲慘叫,此起彼伏,喧鬧過後,漸漸一切歸於平靜。
有親眼見軍隊進山的村民說,再沒有見隊伍走出來過。
好一個無妄山,真是無妄之災啊!
這事很快傳到陽江城,本來崔百萬重賞勇士踏入無妄山,目的是去無妄山探一探線索,崔少爺的失蹤是否跟無妄山有關,可此事一發生,根本沒有人敢去,一支軍隊都能喪命,何況區區個人。
無妄山上到底是何方妖怪,沒人說的清,反正最新的謠言是:得罪了無妄山上的“大人”,他是會發怒的,必定會懲罰世人。
結果,謠言也有成真的一天。
月黑風高夜,從地下水溝冒出一片片黑壓壓的物體,這些物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蔓延至街道、房屋四周。
“啊—老鼠,好大的老鼠”,有人半夜如廁驚叫。
第二天,陽江城就傳開,無妄山的“大人”果然發怒,彷彿一夜之間,從四面八方湧入無數老鼠,連白天都有人目睹老鼠當街竄行,民眾膽戰心驚,這陽江城是越來越不太平。
民眾被迫行動,對門縫、廚房、灶臺甚至煙囪,凡是有縫隙的地方都堵上,阻止老鼠入室,房屋四周灑上鼠藥,把貓、狗圈養在房門口,一有動靜,老老少少拿鐵鏟、掃帚、木棍紛紛向老鼠打去。
更可怕的是這些老鼠身形巨大,甚至會咬人,被咬者患處黑青,疼痛不止,且逐漸擴散全身,七日後斷氣身亡。
陽江城百姓人人自危,不少人偷偷拜佛求神,乞求鼠患過去,保佑家人平安。
鍾府大夫人知曉陽江城的不太平後,一方面更加虔誠求佛,保佑鍾府的平安,另一方面要求柳主管嚴陣以待,嚴防死守鍾府的安全,一隻老鼠都不能放過。
相比外界的紛紛擾擾,花間舍好比世外桃源,桃花朵朵開,紅粉翩翩飛。
丁離偷偷摸摸把小花關在房間,正準備跟鍾文宣享受沒有人打擾的二人世界。
“丁離!丁離!”鍾文儀人未見,聲先到。
剛碰面的兩人面面相覷,無奈苦笑,好像整個世界都在阻止他們相愛。
鍾文儀一待大半日,跟丁離姐妹情深,完全沒注意鍾文宣黑沉的臉。
鍾文宣越看自己的妹妹越不順眼,心想怎麼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鍾文儀拉著丁離講外面的故事,講她家玄機山的故事,講她三個師兄的故事。
鍾文儀對丁離有三個師兄十分羨慕。
“你不是也有一個哥哥嘛。”丁離邊說邊瞅一眼鍾文宣。
“可惜人家眼裡、心裡都沒有位子給到我這個妹妹。”鍾文儀嘆氣說道。
“我的好妹妹,你別添亂啊。”鍾文宣眼見話題轉到他身上,連忙阻止。
丁離“噗嗤”一笑,這才是親親的兄妹吧,忽然想到大師兄,心口一緊,隨即搖頭,強迫自己不想此人。
“文儀,上次走時,我說希望上天賜予你如意郎君,你可記得?”
“怎敢忘記,你還欠我一個情債。”說罷,鍾文儀開懷大笑,想起當初的雌雄莫辯,竟覺如此好笑。
“我三個師兄中,想來小師兄最適合你,年齡相仿,他才大我一歲。”
“哎呀呀,我的好姐姐,自上次的教訓後,現在萬萬不敢隨意付出真情,自古多情空流水啊。”
“你不是說我欠你情債嘛,你做我小師兄的老婆,就當我還了。”
鍾文儀一臉臊紅,伸手去撓丁離,兩人互相打鬧,笑語不斷。
鍾文宣覺得他好像是那個多餘的,待鍾文儀走後,面露不悅,故作生氣,丁離用手指戳戳他,哄哄他。
鍾文宣跟丁離說明日你來書逸軒吧,丁離一想到書逸軒裡,柳三那副”你揹著我愛別人“的眼神,就渾身不自在,更不願意去書逸軒。
丁離寬慰他說,來日方長,兩情相悅,又豈在朝朝暮暮!
鍾文宣從花間舍回去的路上碰見柳主管。
柳主管特地告知鍾文宣,馬上端午,府上過節需要裝扮裝扮,尤其是後院花園,新增不少品種的鮮花。
“少爺,裝扮後的花園好似人間仙境,尤其夜晚,皓月當空,花香四溢,最是花前月下,你儂我儂,羨煞旁人的浪漫之地。”柳主管不懷好意的笑。
“柳主管,你就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不就想邀功嗎?”鍾文宣面上雖裝著不在乎,可每一字每一句都往心裡去。
“嘿嘿嘿,還是少爺厲害,一眼看穿小的心思。”
當晚,鍾文宣就約丁離在後院花園見面。
鍾文宣用過晚膳,急急出門,他的心早就飛出去。
剛出門又碰見柳主管。
“少爺,天色已晚,你要去哪?現在陽江城不太平,還是不要到處亂跑。”
“少來這一套,明知故問,我要去哪你還裝傻。”
說完,鍾文宣棄柳主管而去,柳主管愣在原地:什麼意思?我怎麼會知道他要去哪?
天已黑,伸手不見五指。
丁離內心不是很想出門,可是既然跟鍾文宣約好,再加上幾日下來總有人破壞他們的約會,她只好硬著頭皮出門。
她小心謹慎,躲避巡邏的下人,左躲右閃,往後花園去。
經過疊仙院時,她見一個人影鬼鬼祟祟飄進疊仙院,好奇的她偷偷跑上前去一瞧。
皎潔的月光下,丁離清晰可見此人。
相貌醜陋,滿臉褶子,目露兇光,紅髮蓋頂,頭戴束髮金箍,兩鬢、人中、下巴的鬍渣邋遢且茂密,亦是紅色,身穿紅色斗篷披風,手拿一金色法杖。
他對面正是八夫人,那人對八夫人說:“你確定能引出法寶?”
“我感知到法寶就在附近,我已把陽江城的水攪渾,水至清則無魚,水渾魚兒現,哈哈哈。”
“好你個妖啊,詭計多端!”
“對虧召妖師您的召喚。”
“我召妖師只負責召喚天下欲成妖者,至於成妖后,是邪是正,是善是惡,全憑你們自己的選擇和造化,一切世事皆不在我的掌控中,我只負責看一場好戲。”
“聽說你的兄弟也來了?”
“召魂師已在無妄山,至於另一個,他才不輕易出現,他的目標是特定的對象。”
“好戲才剛剛開始呢。”八夫人笑地前仰後俯。
丁離聽完後,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她嚇得不敢動彈,腦子裡就幾個詞來回蹦躂。
“法寶、召妖師、召魂師,八夫人是妖。”
等八夫人和那個所謂的召妖師離去,丁離才趕緊跑開,她生怕一點動靜能立刻被妖發覺。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去的,有種天塌的感覺:竟然有妖,八夫人竟然是妖,這麼天方夜譚的事,發生在她身邊,不過,師父總說法寶有多厲害,那麼,有厲害的法寶,就有法寶要制服的對象,這麼說來,有妖就不奇怪了。
丁離想通後,打算回玄機山告訴師父。
她剛到花間舍,才想起鍾文宣還在後花園等她,她趕緊跑去。
還未到後花園,遠遠聽到鍾文宣大喊:“來人啊,來人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