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容潯起了個大早。
昨晚澹臺肆讓他外出去楓葉閣的詩會。
他以為是開玩笑的,
沒成想今早吃早餐的時候澹臺肆又說了一次。
這下容潯就是想糊弄過去也不行了。
只好吃完早餐,不情不願的回來換衣服。
成親快一個月了,容潯出王府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這次出門,別人怎麼樣他不知道。
文喜倒是挺開心的。
“王妃,這邊我們之前很少來,很是繁華呢。”
“有嗎?”
容潯坐在馬車裡將簾子掀開,興致缺缺的往外看幾眼。
天氣太冷了,他根本不想出門,
這種天氣最適合縮在被窩裡的。
容潯懶懶道:“文喜,你知道讓一個宅男大冬天出門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嗎?”
澹臺肆真不做人事。
文喜聽到卻有些茫然。
“王妃,宅男是何物啊?”
“額…..就是不喜歡出門的人。”
容潯隨意解釋一番,文喜也不知道懂不懂。
懵懵的點點頭;
楓葉閣在京師最繁華的地帶,距離宸王府不是很遠。
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
容潯掀開簾子下車,文喜緊跟在後面。
多福見容潯下車便走過來。
“王妃,這裡便是了,奴才領您進去。”
“好。”
容潯一邊走一邊打量這個名叫楓葉閣的地方。
這地方的建築十分有特色;
高低錯落有致,清一色用子建築成;
清幽素雅,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四周種了許多竹子,這地方叫楓葉閣;
但他一路進來倒是沒看見幾片楓葉。
也不知是不是冬天楓樹都死了,還是壓根沒有楓樹。
進了一道拱形門,門口守著的小廝朝裡通報。
“宸王妃到———!”
話音剛落。
裡面一眾人便上前給容潯行禮。
“見過宸王妃。”
“起來吧。”
容潯說話間趁機打量這些人。
來之前聽多福說這裡的男子多半是大家士族裡的妾室。
很少有做正室的男妻。
容潯的出現,倒是讓這些人十分的震驚。
這些男妻中就屬容潯的地位最高;
放眼整個京師,也沒有一個皇親國戚娶一位男妻做正室。
容潯一來,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男子上前和容潯搭話。
“前些日子有幸目睹宸王殿下和王妃大婚,那場面真是百年難得一見,
本想著過些時候就去拜訪王妃,不曾想王妃卻先來了我們這小地方。”
容潯客套的笑笑。
“抱歉,我不常出來,請問你是?”
“臣齊思梧,是宋國公家的兒媳。”
容潯點點頭,心裡卻有些疑惑。
他怎麼記得宋國公家的兒媳是位女子。
多福上前在容潯的耳邊低語:“王妃,齊公子是宋國公的兒子宋雲謹的妾室。”
原來如此。
容潯客套的和齊思梧聊了會兒;
這位齊公子長的眉清目秀,也頗有文采。
只是人有些熱情過頭了。
容潯甚至能感覺到齊思梧在巴結他。
都說背靠大樹好乘涼,
有澹臺肆這棵大樹在,趕著上來討好的人還真多。
“早就聽聞王妃文采過人,不如今日王妃露一手,也讓大傢伙開開眼界怎麼樣?”
說話的是一個身穿綠色衣衫的男子。
容潯不認識,多福湊到他耳邊提醒。
“王妃,這人是尚書府大公子的男妻,清鶴。”
容潯瞭然的點點頭。
轉身和清鶴假意推脫道。
“清公子說笑了,論文采我怎麼能和在座的各位比,就不在各位面前獻醜了。”
“王妃太過自謙了,你出嫁前,京師關於你文學淵博的輿論可是不少呢,
今日難得見到王妃,何不讓大家都開開眼。”
清鶴說著擺上筆墨紙硯,
看樣子是要非逼著容潯寫一首詩出來不可。
現場的氣氛瞬間變的有些怪異。
容潯心裡暗罵永安侯府的人。
讓他替嫁就替嫁,做什麼還要到處去說他才華橫溢這些鬼話。
也不怕穿幫麼。
其餘人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他們也想看看,宸王妃是否真的如傳言那般。
是個不可多得的大才子。
場面有些緊張。
容潯也不著急,雙手抱在胸前;
很是無所謂道:“在下真不擅長作詩,怕是要拂了清公子的盛情了。”
清鶴一聽,眉毛上挑,露出一抹不屑的微笑。
“王妃再三拒絕,莫不是寫不出來,看樣子,之前說你是文曲星轉世這些話也不可信嘛。”
在場的人都聽得出來,
清鶴這話是在明晃晃的嘲諷容潯弄虛造假。
心道這清公子還真是大膽;
再怎麼樣,容潯的地位都是擺在這裡的。
齊思梧第一個站出來維護容潯。
“清鶴,你怎可對宸王妃如此無禮,我們……..”
“齊公子,清公子說的也沒錯。”
容潯不怒反笑:“關於人人都說我是文曲星轉世這話,我是不知道怎麼傳出來的,
但傳言大多不可信,在座的各位都是聰明人,怎麼會去相信這些沒有根據的謠言呢。”
說著,容潯握拳抵在唇邊咳嗽了幾聲。
“我自小身子弱,養在府中鮮少出來,
一沒上過考場而沒有和各位切磋過,關於我那些個傳言是萬萬不能信的。”
“那這麼說來,王妃才子的稱呼是徒有虛表嘍?”
清鶴話語間有幾分惱怒,更有對容潯的鄙夷。
“本來就是假的嘛。”
“……….”
在場的人沒想到容潯承認的這麼坦然。
相互望了望都愣住了。
容潯反而十分坦然:“清公子從來沒見過我,就聽信了幾句謠言,便篤定我是當世的大才子了?”
“我———”
“好了,我呢確實不擅長作詩,在這裡也無趣,你們玩兒吧,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
清鶴一轉身攔住容潯。
“王妃,你既然你來了,何不留下幾個字再走?”
容潯眨眨眼。
“我為什麼要留幾個字?”
“哦,王妃有所不知,凡是來楓葉閣的人,都要留下幾個字,
可以是一句詩,也可以是寓意好的詞語,這是楓葉閣的傳統,還望王妃理解。”
周圍的人幫腔道:“是啊王妃,我們來的人都留了。”
“……..”
容潯無奈的嘆口氣,這是什麼奇怪的傳統。
算了,寫幾個字總比作一首詩來的簡單。
“行吧,我就寫幾個字好了。”
“有勞王妃。”
清鶴拍拍手掌,一個小廝走過來重新鋪開一張紙擺在容潯面前。
容潯從容的捲起袖子,
拿起最大的毛筆豪氣的寫下六個字————
容潯到此一遊;
“行了。”
容潯放下手裡的筆,很是滿意的拍拍手掌。
“這下可以了吧。”
眾人圍上來,看到容潯的字。
臉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清鶴陰陽怪氣道:“王妃的字果真不同凡響。”
容潯聽出他話裡的諷刺,偏偏還很開心的接受。
“多謝清公子誇獎,那你們玩兒,我就先走了。”
說完,不給他們反應的時間。
容潯帶著文喜多福轉身就離開。
清鶴望著容潯的背影十分不甘。
本想借著這次機會好好下一下這位宸王妃的臉。
卻想不到這人就這麼大方的承認了!
寫的字那麼不堪入目,居然也不臉紅。
臉皮之厚,讓他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
氣惱地把手裡的毛筆扔到旁邊的養金魚的水池中。
清澈見底的水池瞬間暈開大團大團的黑霧。
出來後,文喜十分不解的問容潯:“小公子,你明明最擅長作詩的,為何不寫一首狠狠打那幫人的臉?”
容潯眨眨眼。
不好意思,他現在還真寫不出來。
別說寫詩了,就是剛才的寫字都寫的七歪八扭的。
“文喜啊——”
容潯把手放在文喜的肩膀上;
語重心長道:“在外面不要太顯擺,不然容易招小人,你懂的吧?”
文喜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我懂了公子。”
“嗯——孺子可教也。”
寒風又起了,容潯身上的狐裘斗篷被吹的獵獵翻飛。
多福適時開口:“王妃,起風了,回去嗎?”
“先不用。”
容潯轉身往馬車相反的地方走去。
“你們先跟我來。”
“欸,王妃,你要幹什麼去啊?”
“看到一個熟人了,你們跟上。”
穿過一個院子,容潯看到了坐在屋子裡的蒲團上打坐的男人。
“四哥?”
“欸,是王妃弟弟啊?”
容旭回頭欣喜的朝容潯打招呼。
容潯:“……….”
王妃弟弟是什麼鬼?
住在永安侯府那段時間,容潯只見過容旭幾面。
兩人雖然不熟,但容旭明顯比他其他兩個哥哥好相處。
剛才和清鶴說話的時候容潯就看到了他。
他挺好奇的,這地方是男妻聚會的場所,
容旭一個沒有成親的人來這裡幹什麼?
“四哥怎麼會在這裡?”
容潯一邊問一邊打量著屋子裡的陳設。
裡面裝飾很簡單,沒什麼值錢的傢俱。
最顯眼的就是面對正門的那張約有兩人高的畫像。
畫像上是一位道長。
容旭將面前的書本合上,起身走到容潯面前。
雙手一攤:“弟弟看不出來麼,我在打坐誦經啊。”
“……什麼?”
容旭指著容潯笑笑:“為兄沒和你說過麼,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出家去玉仙宮當一位尋仙問道的道士,
從此不問世事,不返塵世,哈哈哈…….”
容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