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懾服縣丞,知縣低頭
吳有方之所以心中不安,親自迎出縣丞署大門。
不是韓烈的百戶所百戶官職。
而是韓烈另一個身份,錦衣衛小旗官。
那份任命文書上,理刑千戶所審查問詢字樣的威力,對於那些屁股底下不乾淨的官吏來說,殺傷力不亞於山崩地裂。
吳有方這些年在魚臺,與何文濤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幹下的貪贓枉法之事。
只有他自己知道,一旦被查處,足以誅滅他的三族。
現在韓烈頂著錦衣衛小旗官身份找上門。
吳有方本能的有種大禍臨頭的預感。
“下官魚臺縣丞吳有方,參見韓大人。”
頭戴烏紗帽,身穿綠袍補子的吳有方,見到昂首挺胸,在軍士拱衛下,站在大門口的韓烈,連忙躬身行禮。
“看來吳大人,是知道本官找你所為何事了。”
韓烈淡淡一笑,邁步便往裡面走。
郭虎,陳長林帶著士卒,隨即跟了上來,拖著吳有方便走進了縣丞署大堂。
“郭虎,帶人守住縣丞署,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出。”
“陳長林,你在門口守著。”
隨著韓烈的發號施令,吳有方瞥了眼韓烈,腰間那鑾帶繡春刀,早已經面如死灰。
向來膽小的吳有方,三十五歲中舉,連續三次會試不第,不得已候補進入官場。
從縣典吏做到主薄,再到縣丞,算不上官運亨通。
但他的家人,在他踏入魚臺官場後,人人雞犬升天,個個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
也讓他逐漸迷失雙眼,從而把大堂上,那塊明鏡高懸的做官宗旨,拋棄到了撓後背。
“韓大人,不知下官所犯何罪?”
雖然明知罪孽深重,但吳有方卻依舊心存著僥倖,裝傻充愣的看著韓烈。
“呵呵……”
韓烈冷冷一笑,從腰間公文袋內,掏出三份謄抄的罪狀,甩到對方臉上。
“吳有方,你好好看看,這是什麼。”
“我看你是不進棺材不落淚啊。”
“你真當我錦衣衛北鎮撫司,理刑千戶所的校尉,只是吃乾飯的?”
在韓烈呵斥聲中,手忙腳亂拿起面前的罪狀,觀看之下的吳有方,再也繃不住的癱坐在了地上。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這三份罪狀,可是試百戶高勇華,巡檢使何像榮,典吏魏俊招供罪狀,以及檢舉吳有方犯罪供詞。
有三個人檢舉的三份供詞,韓烈足以給吳有方進行提審,押解京師問罪。
一旦押解京師,進入錦衣衛大牢,吳有方即便是鐵骨頭,也會被打碎。
之所以不說詔獄,那是因為他這樣的芝麻官,連進詔獄的資格都沒有。
“你身為朝廷本官,勾結鹽商,走私私鹽,巧立名目,盤剝百姓,收取苛捐雜稅,收取賄賂,縱容地主惡霸,草菅人命……”
“你讓我饒命?那麼被你害死的老百姓,又該找誰饒命?”
“現在給本官如實招來,若有隱瞞欺詐,不但你的腦袋不保,你的族人子孫三代,勢必皆要人頭落地。”
韓烈嚴厲的話語,肅穆的表情,犀利的眼神,猶如利劍一般,直擊吳有方的心靈。
“我招,我全招了……”
已經五十歲出頭的吳有方,兩個女婿,一個兒子,外孫和孫兒一共有七個。
最大的外孫女都已經十二歲,小孫兒也在牙牙學語。
這個時候要是滿門抄斬,那可是慘絕人寰的悲劇。
“大人,下官願意全招了,只求大人網開一面,饒過我的家人,卑職願意以死謝罪。”
跪倒在地的吳有方,磕頭如搗蒜的連連喊道。
但韓烈卻不為所動,直到對方額頭磕破,鮮血溢出。
韓烈這才鬆口:“吳大人,機會不是不可以給你。”
“但要看你的表現,你若是表現好了。”
“本官不但可以饒你家人,甚至讓你坐上知縣的位置,也未嘗不可以。”
韓烈這話一齣,吳有方立馬激動抬頭,看向韓烈喊道。
“請大人給下官指條明路,下官定當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對於吳有方來說,他的生死,甚至一家人的生死,都掌握在韓烈手中。
面對韓烈拋出來的橄欖枝,吳有方就像一個溺水之人,恨不得死死抱緊韓烈的大腿。
哪怕那只是一根稻草,他也會在所不惜。
“把你知道的何文濤,所犯下的罪行,盡數寫下來,然後隨我去縣衙見他。”
“你們兩人,要麼他死,要麼你亡,你自己做個選擇。”
韓烈冰冷的話語,讓吳有方恐懼的同時,也激起了他強烈的求生之心。
“卑職要舉報何文濤,他的罪行,下官不但知道,還留有證據。”
吳有方連忙說道:“證據就藏在下官住處,其中有兩起何文濤,收受賄賂,屈打成招。”
“暗地裡幫助本地官紳李萬才,劉富二人,強搶民女,侵佔田產之事。”
“迫使本地鄉民高二狗之女,被李萬才霸佔。”
“還有城東周書生的田產,被劉富所侵佔。”
“最後導致高二狗被迫跳河自盡而死,周書生被判誣告,病死獄中。”
“除了這兩起案子,下官手中,還有何文濤指示侄兒何像榮,勾結鹽商,販賣私鹽等等罪行證據。”
……
當陳長林押著吳有方,在後院家中搬來的一摞,吳有方留下的卷宗證據。
韓烈便知道選對了人。
來前之前,韓烈是查過的,何文濤平日裡道貌岸然,明面上只有一妻一妾。
可實際府邸內豢養了一批歌伎。
但何文濤因為身體原因,並不能生育。
所以從湖廣老家之中,過繼了一個族人,也就是何像榮威繼子。
這事對外並沒有公開,何像榮人前也都喊他叔父。
也就是說何文濤,身邊沒有什麼家人,也就談不上有什麼軟肋。
這樣的人並不好控制。
反之,縣丞吳有方就完全不同。
他不但有妻妾,還有兒女,甚至孫兒孫女。
可以說吳有方渾身上下都是弱點,隨便抓住一點,他就會乖乖聽話。
當初何文濤,也是利用這點,把吳有方牢牢掌握在手中。
讓吳有方這個縣丞,成為他手中的傀儡。
但這一刻,吳有方這把雙刃劍,卻成為刺向何文濤最鋒利的利劍。
縣丞署內,經過一番準備工作。
韓烈帶著郭虎,陳長林,以及扈從的士卒,跟著吳有方,施施然然走進了縣衙大堂。
正午時分,大中午就消耗了不少體力的何文濤,這會正在飯桌前吃飯。
何文濤的左右,坐著兩個衣衫不整的歌伎,身後還站著四個妙齡少女。
面前的圓桌之上,擺放著十六道菜。
各種山珍海味齊全,色香味十足。
面對突然闖入的吳有方,何文濤面露一絲不快,剛要開口呵斥的他,卻見到吳有方身後,跟著走了進來的韓烈。
“何大人,這位是韓大人,上午前來拜訪過你,這不被你推託公事繁忙,把人擋在了門口嘛。”
“下官只好自告奮勇,把人請了進來。”
心中有了底氣的吳有方,額頭上還綁著布巾,可這會的他,卻是一臉自信和從容。
不等何文濤問話,他不但介紹了韓烈,還主動給韓烈拉開了椅子。
“酒菜不錯,都說何知縣,勤儉節約,如今看來名不副實啊。”
韓烈上前一步,手握著鑾帶繡春刀,一把拍在桌角位置。
拿起一雙乾淨的筷子,笑著招呼左右的吳有方,陳長林二人道。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都坐下吃飯。”
這會郭虎,帶著的士卒,則守在了大門外,把這個廳堂給封鎖了起來。
看著一臉風輕雲淡的韓烈,何文濤圓乎乎的胖臉上,露出一絲陰霾。
但是下一刻,他那雙一雙小眼睛,隨之被韓烈拍在桌面上的鑾帶繡春刀所吸引。
鑾帶繡春刀,刀柄之上,掛著一串杏黃色鑾帶,華麗而杏目。
刀鞘之上,雕刻著精美的圖案。
但凡官場之上官吏,幾乎都知道鑾帶繡春刀的名聲。
四爪飛魚服,鑾帶繡春刀,這可是錦衣衛的標配。
一般錦衣衛力士和校尉,是沒有資格佩戴繡春刀的。
同樣,千戶以下的錦衣衛官吏,也同樣沒有資格,穿戴飛魚服。
只有皇帝賞賜的指揮同知以上勳貴,才有資格獲得賞賜飛魚服的殊榮。
“菜不錯,何大人果然會享受啊。”
韓烈伸手撕下一隻燒雞腿,邊吃邊看著對面坐臥不安的何文濤,還有他左右身後的幾個花枝招展的侍女,嘴角露出一抹譏諷。
“吳有方,還不介紹一下,這位大人名號?”
何文濤看不透韓烈,只得看向吳有方。
“何大人,是不是把你身後的小嬌娘請出去?”
要是在平時的話,沒有何文濤的邀請,吳有方那裡敢這般從容不迫,坐在對方面前。
但這會他卻面露冷笑,指了指何文濤身旁的幾個侍女。
“退下,全部給退下……”
預感到情況不對勁的何文濤,立馬揮手把身邊的小嬌娘趕了出去。
“不知大人駕到,上午下官多有怠慢,還請恕罪。”
何文濤那張大盤臉上,拼命擠出一抹笑容,躬身拱手向韓烈行起了禮。
“吃菜,乾飯,吃飽肚子再說,這麼一桌子美味佳餚,浪費豈不是可惜?”
韓烈卻是正眼沒有看對方一眼,而是提起酒壺,自斟自飲的吃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