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悅寧一路急跑,追到河邊,才看到寧嵐的身影。
肩膀一抽一抽的,果然在哭。
蘇悅寧鬆了一口氣,走過去抱住寧樂嵐,把她的頭攬過來,讓她靠自己肩膀上。
“哭吧,哭吧,雖然男人靠不住,但你閨女的肩膀可以永遠給你依靠。”
寧樂嵐捂著臉,放聲大哭起來。
這一哭就哭了小半個鍾,蘇悅寧看她眼睛都哭腫,摸了條手帕出來,用河水浸溼了,遞過去。
“好了,再哭就沒法上班了,你閨女我還等著你養呢!”
寧樂嵐接過帕子擦了把臉,吸了吸鼻子,說:“閨女,你放心,就算他們都不支持你考大學,媽也會支持你的,媽相信你肯定能考上的。”
“以後,媽多接活,多賺錢,給你買新衣服,買燒雞,你想要什麼,媽都給你買。”
“你這女人,才哭完,眼睛還腫著呢,就說甜言蜜語來哄我了?”
蘇悅寧心裡暖洋洋的,一把摟住她的肩,“寧樂嵐同志,你也太好了吧!我肯定是積了八輩子的德,才這麼幸運,做了你的女兒。”
寧樂嵐被她逗得破涕為笑,也伸出來手摟住蘇悅寧,“媽媽才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才能做我家悅寧的媽媽。”
母女倆緊緊依偎著,兩個同樣瘦弱的肩膀靠在一起,就有了無限力量。
坐了一會兒,蘇悅寧把寧樂嵐帶給蘇老太的飯盒拿出來。
寧樂嵐看到熟悉的飯盒,眸光一閃,連忙垂下頭。
蘇悅寧見她這心虛的樣子,不由得懷疑,難道她媽在飯裡下了毒?
待打開飯盒,看見飯上面蓋著一大坨紅燒肉丸子,立馬不高興了。
“寧樂嵐同志,你這就不對了哦!這麼好的東西,你應該留給你女兒吃才對啊!”
見她嘟著嘴,一臉不開心的樣子。
寧樂嵐忙哄道:“閨女,你別生氣,媽以後再也不這樣了,有好吃的,全留給你。”
“這還差不多。”
蘇悅寧嘀咕著,把飯菜一分為二,不容拒絕的命令寧樂嵐,“不許把肉還回來,你不吃好點,不把身體養得壯壯的,怎麼賺錢養你閨女我?”
寧樂嵐抿著唇笑。
吃完飯,寧樂嵐去國營飯店上班,蘇悅寧也沒有回家,轉道去了婦女主任家。
蘇振家竟敢打她的媽媽,這口惡氣她非出了不可。
婦女主任姓王,是寧樂嵐的初中同學,一張容長臉,顴骨較高,看起來有些不好相處。
但一笑起來,眉眼彎彎,特別親切。
看到蘇悅寧來了,笑著抓了幾顆水果糖給她,“小丫頭,今天怎麼想起來姨這兒了?”
“王姨。”
蘇悅寧一開口就癟了嘴。
王桐花忙問,“哎喲,這是怎麼了?”
蘇悅寧淚水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滾落,哭得說話都結巴了,“我,我媽被,被我爸打了,我爸還想把我和我媽趕出家門。”
“啊,為什麼?”
王桐花驚訝得張大了嘴。
她和寧樂嵐是同學,對寧樂嵐跟蘇振家的事,是瞭解得很清楚的。
這兩人感情一向深厚。
當年蘇家被逃到國外的叔爺所累,被打成反動派,全家都要下放。
為了保住蘇振家,一向自尊心強,不喜欠人情的寧樂嵐,一次次地去找秦家老爺子求情。
這事兒,相熟的人都知道。
只是寧樂嵐結婚後,為了照顧經常生病的婆婆,還要賺錢補貼被下放的大伯子一家,天天忙得腳不沾地。
跟他們這些老同學也疏遠了。
看蘇悅寧哭得氣都上不來了,王桐花連忙給她剝了顆糖。
吃著糖,蘇悅寧又斷斷續續的,把家裡最近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最後悲憤道:“我奶和我爸為了救我大伯,讓我嫁給一個糟老頭子,我媽不同意,他就動手打我媽,我媽臉都被打腫了。”
“我媽常常跟我提起,她上學時候的同學,王姨你是最仗義的。”
“嗚嗚……王姨,我害怕,”
王桐花聽完臉黑成了包公,憤然道:“這狼心狗肺的一家子,簡直太壞,太不要臉了。”
“寧丫頭,你放心,現在是新華國,他們不敢強逼你嫁人的,我下午就去學校,給你那個啥也不是的爸講道理。”
蘇悅寧聽她這樣說,就放心了。
王主任講道理,是專業的。
又說了會兒話,蘇悅寧就告辭去了學校對面蹲著。
下午四點左右。
王桐花帶著幾個婦聯的人,凶神惡煞地找來了學校。
她以前當過民兵,是扛過真槍的。
地方上,婦聯這種單位,一般都不太受重視。
但她不一樣,自從她當上婦女主任,這大河鎮十里八村,打女人的男人少了一大半。
不是那些臭男人回頭是岸了,純粹是他們不敢再動手。
王桐花的最強戰績是,把一個打老婆的男人倒吊在樹上,用沾了鹽水的藤條抽了一天一夜。
藤條都抽斷十幾根,要不是派出所的陳所長勸,她能把人打死。
學校門衛也是被她講過道理的,一看到她,就嚇得兩股顫顫,“王主任,我最近對我家婆娘可是百依百順,就差在她面前當孫子了。”
王桐花一臉嫌棄,“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找你們學校的蘇振家蘇老師。”
門衛大爺聽到不是找他的,明顯鬆了一口氣,連忙去叫蘇振家。
不一會兒,蘇振家就出來了,看到王桐花,就覺得不妙,想逃。
大河鎮婦聯的嬸子大娘們,可不是吃素的,衝上去就把他揪了出來。
蘇振家衣服釦子都被扯掉了,氣得大喊,“這裡是學校,你們這麼做,影響多不好?”
王桐花才不管什麼學校不學校。
至於影響,越大越好,指著蘇振家就是一頓魔法輸出。
“喲,蘇老師真是大忙人呀,不僅要當老師,還要打老婆,還要當人販子,賣女求榮,臉都不要了!”
“怎麼的,就你老蘇家的男丁才是寶?你個知識分子,踩著姑娘的骨血往上爬,你還怕影響?”
“領導人都說了,我們婦女也能頂半邊天,怎麼的?你家連領導人的話都不聽,要當老頑固,不思進取?還搞包辦婚姻那一套?”
魔法輸出不過癮,王桐花又加上了物理攻擊,抬手就是一耳刮子。
蘇振家活了幾十年,就沒被女人打過,立即就要還手,手還沒碰到人。
跟著一起來的幾個大娘嬸子,已經張牙舞爪地湧了過去,直襲蘇振家的臉。
王桐花破口大罵:“給我把這個人面獸心的臉撕爛。 ”
“還是當老師的呢,我看你為人夫,為人父都沒整明白,長得人模狗樣,就不幹人事,一點覺悟都沒有,我都怕你教壞我們祖國的花朵。”
……
一口氣,罵了一個多小時,都不帶重樣的。
幾個婦聯的骨幹輪流全武行上場,給她助興。
最後,王桐花還發表了總結,“你還想把寧樂嵐母女倆趕出家門?那房子是你的嗎,啊?你個吃軟飯的窩囊廢,裝什麼裝?”
句句屬實,字字扎心。
躲在學校對面草叢裡的蘇悅寧,激動得臉都紅了。
就差沒站起來鼓掌叫好了。
用後世的話來形容,蘇振家這個人,那就是死裝男哄抬豬價。
王桐花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還給蘇振家留了幾分面子,看放學時間快到了,就帶著人走了。
蘇振家滿臉都是血印子,沒臉在學校待著,不等蘇耀軒出校,拿衣服蒙著頭先回了家。
跟蘇悅寧設想的一樣,沒有蘇振家在一邊監督,蘇耀軒徹底放飛了自我。
他放學後,先是跟幾個小混混,在學校附近廢棄的廠房裡,玩了會兒牌。
玩到天黑了才出來,手裡揣了一包東西,偷偷摸摸的七拐八拐,鑽進一個小巷子。
最後停在一扇小木門前,急促地敲了三下門,停了一下,又敲了兩下,一重一輕,又停了一下,敲了三下,兩輕一重。
聽著聽著,蘇悅寧就覺得不對勁了。
這頻率怎麼這麼像,在敲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