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蘇菲醒來,顧不上解決個人生理問題,趿拉著鞋子跑向隔壁房間。
轉了一圈沒找到她姐,扭身跑向北屋。
喬惠端著一盆粗糠拌野草,喊住她,“你姐天剛亮就出門了。”
蘇菲懊惱不已,“信沒給姐姐。”
她怎麼就睡過頭了呢?
“我已經交給你姐,讓她幫你寄出去,”喬惠將盆遞到蘇菲手裡,
“小黎上山了。”
“你現在去餵雞,然後洗漱吃早飯。”
“噯!”蘇菲響亮地應下來,跑去餵雞了。
剩下的這隻雞可是她的寶貝。
蘇鳶先去了趟程家村,打聽完程強的行蹤後,直奔鎮郵政局。
她雖然好奇信的內容,卻尊重蘇菲的隱私,並未打開來看。
她不知道的是,
因著這封信,她不僅丟臉丟到奶奶家,還會丟到婆婆家。
寄完信,蘇鳶嘴裡叼著玉米紅薯做的窩窩頭,
一路打聽著,尋到鎮上的房屋施工隊。
“請問,程強在嗎?”
泥瓦匠瞥了她一眼,扭頭衝房頂上喊道:“頭兒,有人找程強。”
房頂上,
一光頭直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蘇鳶,語氣很衝,“你是他什麼人?”
短短的兩句話,
蘇鳶已經從對方態度上判斷出,程強跟這些人有齷齪。
她放棄了攀關係的方案,改為:“他家欠俺家饑荒,俺是來要錢的。”
光頭撐著架子一躍而下,拍著手上的泥沙,打量穿著破爛的蘇鳶,“你也被那小子坑了?”
也?
蘇鳶挑挑眉,看來真被她猜對了。
她兩手一拍,順著對方的話說下去,“叔,可不是嗎?”
“我們家還因此搭上了兩條人命呢。”
“老孃找到他一定錘爆他的頭。”
光頭懷疑的眼神輕飄飄落在蘇鳶的補丁上,“他如今可是今非昔比。”
“小姑娘,你可不要吹破天咯。”
蘇鳶一揮拳頭,有種捅破天的架勢,“他再牛,也得遵紀守法。”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光頭搖搖頭,顯然非常不看好蘇鳶,“他現今在縣城糧管局工作。”
“是吃商品糧的正式工。”
從施工現場出來,蘇鳶抬首看了看天色。
現在前往縣城已然來不及。
知道人在那裡就行,她不急。
蘇鳶想到家裡那個悶葫蘆男人,拐彎去了鎮上供銷社,“大姐,有搪瓷盆和搪瓷杯子嗎?”
“有,”發現來人是蘇鳶,售貨員歡天喜地地迎上來,“大妹子,你總算來了。”
蘇鳶察言觀色,問道:“大姐這麼高興,是有什麼喜事嗎?”
售貨員笑得合不攏嘴,拍著蘇鳶的手直感謝,“妹子,多虧了你的特供煙。”
“大姐我調去縣棉紡廠工作了。”
“哎呀,終於能回縣城了,大姐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她掀開一旁的白布,露出新鮮的豬肉,“你看,大姐給你留的。”
售貨員回家後,方才聽說那盒煙可不是錢能買到的。
她佔了大便宜。
而且,能拿出散花煙的背景都不簡單。
家裡人叮囑她,一定要和對方打好關係。
她知道工作定了後,拿上家裡積攢的肉票,掏錢為蘇鳶留了一塊後蹄膀。
還擔心蘇鳶不來,盼了一天。
蘇鳶也為售貨員高興,“恭喜恭喜。”
趁著大姐為她裝肉的功夫,她裝作不經意地問:“大姐是縣城人?”
售貨員:“是,家裡人不放心我在這裡上班,為了我能調回去可沒少費心思。”
蘇鳶:“我向您打聽個人,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糧管局的程強?”
“程強?”售貨員臉色異樣,“你和他是……”
蘇鳶也不隱瞞,“有點個人恩怨。”
售貨員鬆口氣,“那人可不是個好的。”
“他搭上農機廠高級鉗工的女兒,聽說為了糧管局的工作,送出去一個大金鐲子。”
售貨員言語間都是羨慕。
那可是普通人一輩子都沒見過的金鐲子啊。
蘇鳶得到想要的信息,提著買的東西回家了。
在家門口碰上一群人,
昨天還追著她的村長爺爺,如今正緊緊牽著黎星迴的手,對蘇鳶前所未有的和藹可親,
“鳶丫頭回來了?”
沒有說教,沒有疾言厲色。
蘇鳶有點不適應,剛要臭屁一通。
村長還是露出眼裡的嫌棄,說不出違背良心的話,乾脆拽著黎星迴進了蘇家院子。
對著喬惠笑得真心實意多了,臉上的褶子都展開了不少,
“喬妹子,這孫女婿好啊!
孝順!
他上山找木頭,想要為你修葺加固房子,就是年輕了點,不懂這房子怎麼能用鮮木頭呢。”
蘇鳶進門就看見院子裡堆得木頭,有些意外,這男人看著很冷,沒想到心挺細的。
村長一指身後跟著的青壯年,“大隊裡有現成的木頭,我讓大夥給您送些來。”
黎星迴想要婉拒。
村長抬手阻止,“你先別急著拒絕,聽我說。”
“我們這裡山多,山上的野豬兔子不少,這些年沒少糟蹋糧食。”
“咱們村的青壯年不少,對這深山卻總有諸多忌諱,我厚著臉皮求你件事兒。”
黎星迴心裡已經明白怎麼回事兒 ,“您說。”
村長:“我想請你帶著村裡的青壯年上山一趟。
即使打不到獵物,也能震懾一下那些畜生,不要隨便下山禍害莊家。”
事情商定後,村長帶著一群人呼啦啦走了。
蘇鳶趕緊取出帶回來的肉,嚷嚷道:“阿奶,我今晚想吃餃子。”
喬惠得知沒花錢票後,笑得合不攏嘴,“阿奶這就給你做。”
昨天的野豬肉幾乎都被鄰居換走了。
更何況,野豬哪有家豬好吃。
期間蘇鳶想要幫忙,
喬惠害怕糟蹋糧食,將人趕走。
蘇鳶也不勉強,拎著搪瓷杯子和盆來到黎星迴房間。
“喏,給你的。”
黎星迴看了一眼,拒絕道:“我有水瓢,用不上。”
家裡添了新碗筷,兩個水瓢一個喝水,一個洗漱用,剛剛好。
蘇鳶就沒有送不出去的東西,眼裡閃爍著興奮的光,
“臉用不上,腚呢?”
她挺直脊背,煞有其事地說:“身為你的另一半,我有責任提醒你,保持個人衛生,是對我的健康負責。”
“黎同志,請你一定要保證每天洗白白。”
黎星迴第一次遇到蘇鳶這樣的人。
每次交鋒,他總有一種招架不住的感覺。
驕傲如他,並不想認輸,憑什麼每次被逗弄的人都是他?
行動快於腦子,黎星迴緊緊捏住蘇鳶的下巴,威脅道:“蘇鳶,你若再敢瞎撩,信不信我揍你屁股?”
在他眼裡,瘦小的蘇鳶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
屢教不改就要受教訓才能長記性。
他對著這樣的小丫頭完全生不起男女心思。
蘇鳶掃過黎星迴挺翹的屁股,眼裡有著躍躍欲試,“剛開始就要玩這麼花嗎?”
黎星迴牙齒咬得咯咯響,“蘇鳶!”
“你一定要這麼……”
剩下的話有些燙嘴,他說不出口。
蘇鳶替他說了,“飢渴?不知羞恥?淫蕩……”
眼看這女人越說越興奮,越說越不靠譜,黎星迴開口趕人,
“出去!”
蘇鳶見好就收,視線滑過男人手臂上的紅疙瘩,叮囑道:“晚上別忘了洗。”
回應她的是哐當關上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