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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飛舟的速度很快,但法決屏障之上,只有微風掠過甲板。

明虛怔怔地看著行雲,收起哭泣,匍匐於地,嘶喊:“弟子感恩師尊!”

這一刻起,他不再是小小道僕,而是上明宗真人行雲道長的真傳弟子。

“明虛,你資質中上而已,比起你的師兄師姐們,實在難登大雅之堂。”行雲面無表情地說:“但天道酬勤,大道茫茫,誰不是爭一線生機。”

明虛將頭深深埋下。

“大殿選徒之時,文山長老已請靈清宗宗主算過江暢,她不是謫仙,飛昇之相茫茫不可知。”

“你以為可高枕無憂?”行雲眼眸掠過一絲陰沉:“可宗主為此損耗百年修為,也不過看不真切。”

明虛渾身一顫。

“哼,當年寧虞謫仙之身,他也不過耗費百年修為。”

“如此,你還認為她當真只是一介凡人嗎?”

“天道無常,就連我也不知她今後是否有機緣能重塑靈根。若她真有那一天,魚躍龍門,必如九天垂瀑,天下幾人能擋住她的勢?”

明虛嚇得直髮抖。

“屆時宗門是否庇佑你,看得是你的價值。你越強,背後的宗門就越強大。”

“所以大殿之上,但凡五大宗門有一家讓她入宗。”行雲雙目微眯。

“我必殺江暢。”

感受到行雲的殺機,明虛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他害怕得果然沒錯,強如師尊竟隱隱也為之忌憚。

而且他不能賭江暢翻不了身,賭輸的代價就是死亡。

“弟子必捨命修煉!”

“只是師尊。”明虛終於抬起頭,面如土色:“天道,真的酬勤嗎?”

行雲唇角微勾:“明虛,你覺得我修為在南玄可有一席之地?”

明虛毫不猶豫地回答:“師尊修為精深,明虛驚為天人。”

“可是,以我的資質,當初勝我的人,浩如煙海。”

明虛頓悟,重重叩首。

從此之後,江暢就是他的陰雲,他會傾盡所有的一切修行,直到一劍破開這層陰雲。

……

……

江暢想過青虛山的樣子,但從來沒想到它會是這個樣子。

“快到了,快到了。”

秦白羽站在船頭一邊以道法破浪一邊笑著對江暢說。

這段路程並不順路,所以上明宗在分歧路段將她們放了下來。

青虛山不是山,而是一座島。

只是整座島猶如山峰,直指雲霄。

江暢跟著兩人向山峰走去,越往上,靈氣越濃郁,甚至有仙鶴瑞獸出沒其中。

“恭迎掌門和長老回宗。”

早有一群弟子在宗門前等候,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子。

“清雪丫頭,等很久了吧?”溫周高興地說道:“早就和那老頭說了,不要搞這些有的沒的。”

“禮不可廢。”方清雪笑著回答:“長老出門多日,可是想弟子的泡菜了?”

溫周神情尷尬,從前他的確好這內門女弟子做的泡菜,可自從結識了江暢,他才知世界之大。

大到他認為自己從前吃的都是狗屎。

但這話說出來會傷後輩的心,於是他興高采烈地江暢拉到身邊。

“來來來,小暢認識一下,這些都是宗門的內門弟子,她叫方清雪,內門的大師姐,宗內很多弟子的事務我們懶得管,都是她和死老頭在打理。”

然後他咳了一聲,驕傲地大聲宣佈。

“這位是江暢,我這次選中的真傳弟子,也是你們今後的小師妹。”

內門弟子無比震驚,彼此面面相覷,都看到錯愕神色。

三百年來頭一遭,嚴苛古怪的溫長老居然收到了真傳?

下意識地,他們都將目光投向了方清雪。

方清雪俏臉微白,打量著江暢。

江暢敏銳地察覺到方清雪目光中除了不可置信,還帶著嫉妒和憎恨。

只是方清雪隱藏得很快,換做一臉驚喜表情:“太好了,蒼天有眼,溫長老終於收到心儀的弟子了。”

她對江暢行禮:“我一見小師妹就覺得投緣,小師妹,今後有需要的儘管來吩咐我。”

江暢不太喜歡她的惺惺作態,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便回禮道:“請師姐多擔待。”

“小師妹,你到什麼境界了?”方清雪笑盈盈地問。

江暢如實回答:“煉氣三層。”

內門弟子都愣了一下,沒想到溫長老收的真傳境界居然這麼低,別說不如已築基的清雪師姐,甚至連大部分同齡的內門弟子都不如。

方清雪當然看得出江暢的境界,卻裝得很吃驚的樣子:“這麼看,小師妹的資質必然有獨到之處。”

江暢正要說話,溫周卻連忙道:“都堵在門前做什麼,以後再嘮嗑。小暢,我先帶你去天門峰,看看咱們的家。”

“再晚點,晚飯來不及了。”

江暢欣然同意,三人剛走沒多久,這些弟子就開始議論。

“小師妹究竟是何方神聖?”

“煉氣三層卻被看上,而且從前長老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要吃方師姐的泡菜,今日居然都沒有心思了。”

“方師姐這兩日都在忙活泡菜呢,連修行都耽擱了。”

方清雪柳眉一豎,冷冷地斥道:“沒聽長老說嗎?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弟子們頓時噤聲,低著頭回各自修行場地去。

方清雪胸脯起起伏伏,深深吸了一口氣,還是忍不住,一劍劈斷旁邊的青竹。

“師兄,你這樣說,輕雪心中恐怕是不舒服的吧?”秦白羽低聲說。

溫周輕嘆一聲:“那不是早晚要知道的?她確實對我不同,這些年對我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可以她的資質不適合就是不適合。”

秦白羽反問:“可若是沒有小暢,你再過幾年還是找不到真傳,是否最終還是會將就選她?”

溫周頭疼的揉著眉心:“也許吧……”

原來如此。

江暢恍然,對自認為勝券在握的事,忽有一天飛走了,這種心情,她不是不能理解的。

就像當初她以為柳辭境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一般,驟然一夜之間,一個上明宗一個謫仙,就讓柳辭境徹底忘了自己。

豈止是不甘心,何止於痛楚?

但本質區別是溫周從沒答應過方清雪,而柳辭境與她契約誓言已立,本來就是屬於她。

有人搶走了他,雖然後來他的確變得無關緊要。

但江暢認為,沒有人問過她,或者無論她答應或是不答應,他都必須被搶走。

這世上沒有這樣的道理,在江暢這裡也沒有這樣的道理。

江暢自認是個講道理的人。

所以她在等著有一天,希望用他們聽得懂的方式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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