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染抬起頭，茫然地看著陸黎。
她曾為這個男人，背叛了自己服侍多年的主子。
她以為只要懷上陸黎的孩子，就可以不再做奴婢。
她以為當上陸黎的妾室，就可以揚眉吐氣地活著。
可是這個男人，卻用自己的行動和選擇，重重給了她一記耳光。
良久。
秋染站起身，對著陸黎福了福，虛弱無力地道：“大爺，奴婢想靜一靜。”
說罷，她便轉身獨自離開了景行園。
蘇棠朝一旁的冬挽遞了個眼色，冬挽悄然跟在秋染身後。
蘇棠見眾人相繼離去，便對陸黎道：“大爺也回去歇著吧，我守著賢哥兒即可。”
陸黎搖搖頭：“還是你回去吧，我今夜就在賢哥兒這裡住下了。”
既然陸黎父愛溢出，蘇棠自然不會阻攔。
她去臥房裡看了看陸維賢，陸維賢也在安嬤嬤服侍下睡著了，她便也回綺棠苑就寢了。
第二日，天剛微微亮。
還沉浸在睡夢中的陸府，被一聲丫鬟的尖叫聲吵醒。
“不好啦！秋姨娘上吊了！”
蘇棠起身穿好衣服，帶著春攬、夏淺去往秋霜院。
蘇棠趕到的時候，秋染已經被人從吊繩上放下。
陸黎正抱著已經失去意識的秋染，沉默不語。
他承認，接近秋染、收買秋染都是在利用她。
昨日秋染情急之下差點說出他二人合謀迷暈蘇棠之事。
在他的呵斥下，秋染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讓秋染選擇。
在容顏和孩子之間，秋染選擇了上吊。
這女人竟是到死也沒有背叛他。
陸黎的心中莫名地浮上一股內疚感。
蘇棠站在門外看著這一幕，沒有上前打擾。
冬挽上前低聲稟報：“我一直跟著她，她一夜未睡，就在快要天亮雞鳴時，我聽到裡面有聲音，透過窗子一看，她正將白綾掛上，準備上吊尋死。”
蘇棠冷冷一笑，壓低聲音：“上吊是真，尋死卻未必。”
如果真的尋死，也不會選擇天快亮之時，而且旁邊的桌子上剛好放了一把剪刀。
這才是她認識的秋染，不會輕易死心的。
一次精心設計的上吊，換一個男人一生的內疚。
但陸黎，是能喚醒的人嗎？她笑了。
魯大夫急匆匆趕過來，這幾日府上大大小小發生的意外太多，對這位本想找個地方混日子的鄉野醫生來說，是個不小的考驗。
魯大夫上前仔細檢查了秋染的傷勢，對著陸黎拱手道：“大爺，秋姨娘氣息未斷，應該無礙。”
原本如霜打茄子一樣的陸黎突然來了精神：“魯大夫，快快醫好秋姨娘。”
“在下自會盡力。”
陸黎小心地抱起秋染，放到床榻上，他就坐在床榻旁，緊緊握住秋染的手，眼含淚光的望著秋染。
就連魯大夫治療時，陸黎也不願意離開。
蘇棠冷冷一笑，帶著丫鬟們回綺棠苑了。
這裡沒她什麼事了。
端看陸黎如何處理這段孽緣了。
過了幾日，秋染的情況慢慢平復。
她自然是沒死成的，臉上的水泡之毒也被魯大夫用猛藥化解。
但肚子裡的孩子沒有了。
陸黎這幾日就宿在秋霜院。
秋霜院與景行園只有一牆之隔，他白天守著兒子，晚上陪著妾室，倒是過上了安穩的日子。
但平靜的日子，可不會長久的。
這日清晨，他剛從秋染的床上起來，貼身侍從阿貴就前來稟報。
兩人在外間壓低聲音說話。
秋染在內間的床上，慢慢地睜開眼睛，屏氣凝神，聽著外面的話。
隱約聽到幾句。
“這麼急嗎？一定要見我？”
“說是十萬火急。”
“過幾天都不行？”
“說只剩三天時間。”
陸黎將阿貴打發走，回屋看到秋染還在床上熟睡，伸到外面的一截胳膊如蛋清般白嫩。
他輕輕在秋染唇上吻了一下，柔聲道：“染兒，我公務上有事要趕去處理，你乖乖養身子，不許亂動。”
秋染這才慵懶地睜開眼睛，乖順地道：“大爺去忙吧，染兒會好好躺著的。”
陸黎穿好衣服，沒用早膳就出門去了。
秋染沒有動，腦子裡一直回想剛剛聽到的對話，她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腦中一閃而過，卻沒有捕捉到。
陸黎來到青雀巷。
剛剛推開院落的門，葉楚楚便如同一隻嬌弱蝴蝶般撲進他的懷裡。
“黎哥哥你總算來了，嚇死楚兒了，楚兒還以為又是京兆府的官爺來催收。”
陸黎疑惑：“你何時惹了京兆府？”
葉楚楚眼眶中噙滿盈盈淚光，委屈地道：“還不是前幾日，你忙著去滄州公幹，我就帶著你送我的那隻玉鐲，去前面的胭韻坊買胭脂。”
“買胭脂怎會得罪了京兆府？”
“我……我在胭脂鋪裡，撞上了蘇棠。”
“什麼！！！”陸黎震驚地看著眼前的葉楚楚：“你怎麼現在才跟我說？！”
葉楚楚看到黎哥哥又對她大聲講話了，咬著下唇蹙眉道：“我早就想和你說了，可是一直見不到你呀，上次你過來，拿瞭解藥就匆匆而去，我也沒有機會對你說。”
陸黎疲憊地揉揉太陽穴：“這幾日府裡事情太多了。”
“我們的賢哥兒沒事了吧？”
“吃了解藥，自是沒事。”
葉楚楚放下心，接著又試探地問道：“那你的那個姨娘呢？”
陸黎不禁想到昨夜還被自己揉在懷裡相擁而眠的柔軟身子，心念微動，但立刻又想到自己曾經對葉楚楚發過的那些誓言。
他清了清嗓子道：“秋姨娘落胎了。”
“啊！”葉楚楚驚叫一聲：“怎麼會這樣？”
她只是想毀了秋姨娘那張狐媚子臉，怎麼會有落胎這種意外收穫。
陸黎有些疲累：“說來話長，先不說這個，你趕緊跟我說說京兆府怎麼回事？”
葉楚楚忍著內心中的竊喜，努力用平常音調，給陸黎講了那天在胭韻坊發生的事情。
當陸黎聽說她居然胡亂指認是賴頭偷來玉鐲時，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等葉楚楚講完整個事情的經過，陸黎幾乎快要窒息。
他知道葉楚楚並不聰明。
但他沒想到葉楚楚居然這樣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