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昨晚的宮宴,朝中大臣這位對剛封為安定侯的大將軍有了一層新的認知。
就是一披著千面狐狸皮的閻王。
林府。
蕭君豪正坐在矮几邊的軟塌上喝著茶,右手邊則坐著老神在在的林右相。
而下首則坐著幾個官員,從身上的官服來看品級都不低。
因著昨晚宴會的事,蕭君豪到現在心頭還不大舒坦,出口的口氣都有些衝:“這秦晏安肯定早就跟蕭君煜暗通曲款,現在還在咱們面前大張旗鼓毫不避嫌,擺明了想讓人知道他們是一夥的,早知如此,本皇子登什麼門拜什麼訪,跟他客什麼氣!”
蕭君豪狠狠拍了一下紅木桌子,震得上面的茶杯噹噹作響:“那張臉跟唱戲似的變來變去,把別人當猴耍得團團轉,就連父皇怎麼也信了他的鬼話?”
林季坤慢悠悠吹著茶杯裡的茶,輕抿一口,才緩緩出聲:“陛下睿智英明,他做的事心中自然有其一番打算。……秦晏安這人與尋常武夫不同,有勇也有謀,面孔多變,牙尖嘴利。表面讓人看起來是年少輕狂不諳世事,實則心眼猾如狐狸,對上這樣的人,絕對要沉得住氣,意志堅定,不然會被他的一言一行輕易鼓動情緒。”
林季坤頓了頓,偏頭看向蕭君豪,面色肅穆:“三皇子,你性情浮躁易怒,秦晏安絲毫不懼你的身份公然與你挑釁,故意激怒挑動你的戾氣,可他又能把話說得圓圓滑滑,讓人無從下手。這樣的人,能避則避,能除,則要儘早除之!”
坐在下首的幾個官員互相對視一眼,拱手附和:“右相所言極是。”
其中,兵部侍郎梁志昌出聲道:“三皇子,右相,中秋過後安定侯就要進兵部幫忙掌管要務,要不要……讓人給他造點麻煩?”
林季坤眼眸微眯:“暫時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免得適得其反。”
“對了……。”林季坤突然話題一轉,把視線落在下首的戶部侍郎連競鐘身上:“你這兩天可有去探望李閔?他病情如何?”
連競鐘體形瘦弱,下巴尖利,眯著一雙小卻精明的眼睛:“微臣前天有去瞧過,李閔他病情還是老樣子,殘存著一口氣要死不死的。”
李閔,戶部尚書,在朝中屬於中立派。
一個多月前卻突染惡疾纏綿病榻,戶部事務大都落在連競鍾手裡,如若他大行西去,連競鍾這戶部侍郎便能一躍成為尚書,成為戶部之首。
蕭君豪目光一厲:“這老不死的命也太能折騰了,要死就不能死得乾脆點。舅舅,咱們不如加味藥引,送他安息上路,這樣才能儘快將戶部握在手裡,扼住財政命脈,以免後患無窮。”
…………
京城的大街人來人往,叫賣聲不斷。城北大都是酒樓客棧的聚集地,來往商戶絡繹不絕,比酒划拳有說有笑;而城南卻是另外一種熱鬧,煙花柳巷奢靡之地,春樓賭坊門庭若市。
秦晏安坐在馬車裡,撩起車簾往外看,頗有種時過境遷的悵然。
十年光陰,改變了許多東西。譬如在泰和酒樓擺攤賣藕粉黑糖糕的老人現在沒看見了,再譬如在朱雀街上的那家酒莊,現在卻改成了布坊。還有就是……那原本氣派的鎮北王府,此刻卻是蕭蕭瑟瑟,已無往日的風光。
秦晏安望著那要掉不掉的“鎮北王府”匾額,喉結動了動,似有冰涼的液體劃下臉頰沒入衣領。他放下車簾,睜著眼睛靠在窗邊,一眨不眨地出著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