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聽見房間內的聲音，站在門口的衛小妮就有點躊躇。
她二哥就是個狼崽子，逮誰咬誰的那種，等會兒要是被嚇醒，會不會暴揍她一頓？
想想往日的那些相處時光，要不是靠爸媽護著，她估計都被人揍得沒眼看。
但又想到身後的公安同志，衛小妮就覺著自己還是安全的，就算她二哥真的要揍人，公安同志肯定會阻止。
安慰好自己，衛小妮又鼓起勇氣，再次敲響了房門。
“二哥，公安同志找你問話，能不能出來一下？”
“人家同志就站在客廳裡，你快點的。”
即便換了溫和的聲線，衛建設的房間裡還是沒有動靜，哪怕一點聲音都沒有傳出來。
這下，不止是衛小妮覺得不對勁，就是後面的公安同志都覺察到了不對勁。
要房間裡有人，怎麼會一點聲音都沒有？難不成人不在裡面？
為了驗證想法，公安同志繞開衛小妮，用力推搡了木門，結果沒推動。
很好，這就證明房間裡還是有人的，但就是不願出聲。
考慮到調查到的情況，門口的公安同志也不遲疑，幾個人用力一起撞向了門板。
‘咚’地一聲，房間的木門被撞開，露出了裡面眼神呆滯，雙眼無神，臉頰上還帶有星星點點血液紅的衛建設。
看到這一幕，衛小妮下意識就想驚呼，被知青辦的女同志及時的捂住了嘴。
公安查案，這一嗓子要喊出去，那不是惹人視線嘛。
而看到衛建設現狀的公安同志，也在這一刻達成了共識，殺害衛大柱的人就是眼前的衛建設。
明明是親兄弟，怎麼會手足相殘？
帶著個這個疑惑，都不用審問衛建設，幾個公安同志就展開了抓捕行動。
而被帶走的衛建設，只是無意識呢喃著，“我不是故意殺人的，我不是故意殺人的。”
……
衛建設被抓走以後，留在家裡的衛小妮都要瘋魔了。
她二哥到底殺了誰？又是怎麼被公安發現的？為什麼她什麼都不知道？
看衛小妮這個樣子，知青辦的工作人除了同情，好像也生不出來別的情緒。
默默無語了一會兒，叮囑衛小妮別忘了去趕火車，然後才飛速的離開衛家。
知青辦的同志也是人精，這一齣明顯就是下鄉人員犯事了，這事雖然扯不到他們知青辦頭上，但還是要有所準備才好。
要是突然找上門，他們主任就該頭疼了。
……
恢復了意識的衛小妮，準備去找衛大柱回來，說不定人身上還有藏起來的錢票，正好先拿來去下鄉，等以後富裕了慢慢還就行。
結果找了半天，影子都沒看見不說，還拖到了知青辦通知的出門時間。
無奈，衛小妮只好穿著已經穿了好幾天的褲裝，空著手走去了火車站，等她到的時候列車都快要開走了，只有列車員在車尾的車廂門口大喊。
“還沒上車的知青抓緊時間了，火車即將要出發了，錯過只能等下一趟了！”
“還沒上車的知青抓緊時間了，火車即將要出發了，錯過只能等下一趟了！”
聽到列車員的催促聲，衛小妮只能在人群裡慌亂的擠來擠去，生怕自己被落下還需要自己買票下鄉。
和衛小妮一樣動作的不在少數，都在人群裡使勁的扒拉，也有那淡定的知青和身邊的人邊走邊聊。
“去了鄉下要長個心眼，還是這副沒心沒肺的樣，那你就有得苦頭吃了。”
“知道了知道了，誰家親媽像你這樣婆婆媽媽。”
……
“小麗姐，到了鄉下你可要照看著點我，除了這一身行頭我是身無分文了。”
“沒事，鄉下不都是窮的，說不定咱們去的地方就是糧倉。”
……
耳邊傳來紛紛擾擾的別離聲，聽的衛小妮一陣眼熱。
都怪衛詩云那個賤人，說好了要把工作轉給她，扭頭就不見了人影，這賤人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不等衛小妮整理完頭緒，就被人潮擠上了火車，奔向她也不確定的未來。
……
人擠人的車廂裡，各種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
臭腳丫子味，家畜的糞便味，孩童的尿騷味，各種味道交雜在一起，讓本就兩天沒進食的衛小妮被燻得頭暈目眩。
“嘔！”
終於，衛小妮還是被燻得乾嘔了出來。
站在她身邊的眾人，都怕躲閃不及只得拼命往後退。
“你是不是有病啊？”
“火車上這麼多人，唯獨你最金貴唄？”
“要是吐到別人身上，不就跟你一樣臭了？”
8月初的天氣，熱的跟鬼一樣，更別說是在火車上這麼擁擠的地方。
別人都在盡力忍著，這下好了，因為一個人的乾嘔引發了群體效應，四下傳來了斷斷續續的乾嘔聲。
本就一肚子火氣的李翠翠，對著衛小妮就是一陣冷嘲熱諷。
什麼玩意兒，自己身上的味道就夠燻人了，這一吐，我去！還讓不讓人活了？
有了李翠翠開口，聚在衛小妮周邊的人也開始嘀嘀咕咕了起來。
聽著耳邊傳來的閒言碎語，衛小妮也顧不得胸腔裡的難受勁，一頭砸向了李翠翠，兩個女知青瞬間碰撞在一起。
一個是穿著體面的女知青，一個是身無分文的女知青，兩個人的碰撞就像火星撞地球，噼裡啪啦一通燃燒。
“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
“車上味道這麼衝，我乾嘔一下咋了？”
“礙你啥事了？”
餓了很久的衛小妮，衝勁是有的，但掐人的力氣就很微弱，罵人的底氣都顯得不足。
被按壓在地上的李翠翠總算回過神來，她這是被人偷襲了？
“啊！”
大叫一聲，李翠翠把衛小妮從自己身上甩飛。
又飛快的爬過去，一屁股壓在了衛小妮肚子上，讓後者肚子裡的酸水一陣一陣的往外冒。
一場實力不對等的較量就此展開。
女同志打架，不是扯頭髮，就是撕衣服，眼下這倆人就是如此。
但誰讓衛小妮餓的沒力氣，最後就淪落成了被壓在地上打的那個，臉頰上都被抓出了好幾道血印子。
最終，兩人的打架場面，被姍姍來遲的乘務員制止了。
“幹啥呢？幹啥呢？”
“我就去吃個午飯的功夫，你們咋就這麼能耐?”
“撒開，都給我撒開！”
在乘務員嘶吼聲裡，衛小妮和李翠翠停了手。
只是，樑子已經結下，後續有多少熱鬧還猶未可知。
又是半個小時過去，擁擠的車廂總算寬鬆下來。
大家都在各自的車廂流浪，努力辨認自己的位置，堅決不苦著兩條腿。
李翠翠冷哼一聲，拎著自己的行李去找屬於她的座位了。
衛小妮癱軟在地上，半晌都沒有力氣起身。
終於可以起身的時候，不是靠自己的力量，而是一個男知青的幫扶。
“你沒事吧？”
“這杯水給你喝，我也沒那麼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