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瑾登时睁大了眼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代侯夫人谢过少夫人!”
沈珞瑶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只赶紧叫她起来:“这是我答应母亲的,也是我应该做的。赶快起来吧!”
秀瑾跟在他们身后一同去见游然。
走在路上时,沈珞瑶对秀瑾小声说:“秀瑾姑姑,方才爹爹给了我医师新研制的药,我已经能说话了。”
秀瑾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沈珞瑶是在和她解释。
连忙回道:“少夫人能够痊愈自然是好的。”
接着两人都不再言语。
众人沿着绿荫小路,穿过造型独特的假山奇石,来到一处清幽的院子中。
沈君书在门口停下,对沈珞瑶说:“阿瑶,游然医师就在院中,他喜清静,我们就不进去了。你带着……”
沈君书停顿了一下,似乎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只道:“带着景逾进去吧。”
沈家人已经跟游然谈过陆景逾的情形,自然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他们不想看到沈珞瑶失望的样子。
沈珞瑶没有多想,她只想快点治好陆景逾,验证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她答应道:“好,爹爹,你们先回去吧,我待会儿再去看你们。”
秀瑾向沈珞瑶请求:“少夫人,奴婢想和您一同进去。”
秀瑾代表的是侯夫人。
她想了解陆景逾的病情无可厚非,沈珞瑶自然点头答应。
看着他们进去前期待的目光,沈君书实在有些不忍心。
想起之前找游医师,谈起陆景逾时,他说:
“陆将军的病我无能无力,你们便是把我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但珞瑶的嘱托,他们岂能辜负?
只能让珞瑶自己去和游医师谈了,
几人看到游然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晒药草。
见是他们过来,游然也没有感到惊讶。
他将篓子里草药抖抖,铺到架子上,拍了拍手,朝沈珞瑶走过来。
游然已年过六旬,但看着十分健朗,一把花白的胡子反而让他显出几分仙风道骨。
他对沈珞瑶打招呼:“瑶丫头,回来啦!”
沈珞瑶向他行了个礼,笑着道:“游医师,谢谢你之前对我的照顾。”
游然听到她说话了,也是十分高兴,摇摇头道:“可别说这些,老夫可是什么都没做。”
他自然是医术高明,可是沈珞瑶没病。
两人相视一笑。
沈珞瑶没忘记正事,把身旁的陆景逾介绍给游然,十分认真的恳求道:
“游医师,这是我的夫君陆景逾,他如今身患重伤,请您为他诊治。”
陆景逾还沉浸在他的伤可能有救的喜悦中,猛然听到沈珞瑶的一声夫君。
那颗激动的心忽然缓了一下。
他尚未分明这是什么感觉,那颗心又更加激烈的跳动了起来。
陆景逾听得出来沈珞瑶语气中的真心实意。
她如此帮他,他何以为报?
午时的阳光正烈,炙烤着大地,人心焦灼。
秀瑾跪在地上请求:“请游医师为世子治疗。”
游然看着两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并非没有看到陆景逾,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他转身朝屋内走去,“先进来吧。”
屋内陈设质朴,走进便闻到满室药香,让人的心莫名平静下来。
游然让下人们将陆景逾放置好,然后坐到他身边。
伸出手抚上陆景逾的脉,“我先替他诊一下吧。”
游然把脉时闭着眼,十分专心。
沈珞瑶和秀瑾都不敢打扰,屏着息等待。
眼见时间越来越久,游然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两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陆景逾自然看不到游然的神色。
只能感觉到游然的手指在他的脉象上时轻时重,却迟迟没有个结果。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景逾激动的心慢慢冷却。
良久,游然放开了搭脉的手,慢慢睁开了眼睛。
沈珞瑶不敢催促,只有些急切的轻声询问:“游医师,怎么样?”
游然只是摇了摇头。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连游然医师都治不好陆景逾的伤吗?
那书中的陆景逾究竟是被谁治好的?她真的要被动的等到一年后吗?
沈珞瑶本以为看到了希望,此时不免有些泄气。
秀瑾亦是十分失望。
可一转头看见沈珞瑶的神色,心中有些讶然。
少夫人竟是真心关心世子的吗?
看来侯夫人误会少夫人了。
陆景逾也在等着游然的回答。
但一片静谧的沉默已经给了他答案。
看来是他杀业太多,不该心存幻想。
“瑶丫头,实话跟你说,老夫一年前就已经为陆将军诊治过了。”游然突然开口道。
不仅是沈珞瑶,秀瑾都疑惑的看向游然。
当时陆景逾重伤,不止侯府,就连圣上也在四处为陆景逾寻访名医。
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当年为圣祖爷救治的游然。
侯府和衙门都发了寻人令,极力寻找游然。
可是游然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始终没有找到。
“当年陆将军重伤,举国痛心,各地的官府都在征召医师,老夫又岂能不知?”
“我虽不愿意再踏入皇室贵府,但陆将军为国为民,少年英才,老夫也不忍心他如此折损啊。”
游然说起陆景逾,也是十分痛心。
当年他得知了陆景逾重伤的消息后,便立马赶赴丰京。
又恐圣祖爷不在,当年约定作废,再次被抓入皇宫。
他在外行医多年,也救治过江湖侠士,习得几分易容之术。
便乔装进了陆府,为陆景逾诊治。
“陆将军很聪明,那箭伤避过了要害之处,并不致命。”
“要命的是陆将军身上所中的毒。”
当时陆景逾伤口发黑,浑身的皮肤都变成淡紫色,体温时热时寒,只剩医师们的银针吊着一口气。
即便游然没有详细描述当时的情况,但从他和秀瑾的表情,沈珞瑶也能想象情况之凶险。
“那后来呢?”沈珞瑶问道。
游然看向陆景逾,眼中痛惜。
“当时我并不知道陆将军所中何毒。”
那时游然十分挫败,行医几十年,竟连病因都诊不出来。
但陆景逾已经危在旦夕,容不得他感慨。
游然和同时治疗的几位医师日夜研究,反复试药。
最终决定先以草乌、白附子等剧毒之物以毒攻毒,使毒性在经脉中游走。
再以银针之法,将毒性逼至双腿之下。
如此才算短暂保住了陆景逾性命。